龙潜野寺援素手 凤陷荆棘泣残红

王鼎山方才闻得“血崩”二字,如遭五雷轰顶。方才稍定的心神顿时溃散,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强撑着椅背欲起,却见眼前天旋地转,官袍染血的身躯重重栽倒在地。

恰在此时,通判夫人瓜尔佳唯真踏进院门。她本闻讯前来探望,却见满院狼藉,王鼎山昏厥在地,内室哭声不绝,不由惊唤:

瓜尔佳唯真:王大人!

眼见府中主心骨尽失,她当即振袖疾呼:

瓜尔佳唯真:还愣着干什么!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赶快将你们大人抬进屋里,请郎中过来诊治啊!

喜鹊:夫人,您和我们夫人交好,如今我家老爷夫人都这样了,府中乱套了,求夫人帮忙主持大局啊。

在管家与喜鹊跪求下,她解下腰间双鱼绣纹香囊:

瓜尔佳唯真:管家,分三路行事:一队采买丧仪用物,一队持我信物见通判大人,请他速发官兵搜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瓜尔佳唯真:文亮,你回府带一队人再去找!

又执喜鹊手嘱咐:

瓜尔佳唯真:喜鹊,你自小跟着你家夫人,奶娘你亲自把关,须选三代清白,奶水好的,小少爷若有差池,我等皆无颜见王大人!

经她雷厉风行整顿,王府渐复秩序。而此刻城外官道上,瓜尔佳文亮正策马疾驰,忽闻道旁林间传来呼救。但见一锦衣少年倒悬马镫,被惊马拖行得衣衫尽裂。他当即飞身扣缰,徒手勒住疯马。

爱新觉罗迂琪:多谢义士相救!在下迂琪,必当厚报!

瓜尔佳文亮:原是于公子。在下有急务在身,恕不能久留。

爱新觉罗迂琪:(凝视其背影自语)救人?皇兄要救民于水火,这义士也要救人...倒巧。

三十里外荒庙中,月光如霜染残垣。袭人蜷在王洛凝怀中,素色襦裙已被撕扯成缕,露出的肌肤上鞭痕交错。王洛凝将仅存的罩衣裹住她颤抖的身躯,喉间哽咽:

王洛凝:袭人,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袭人猛然抬头,泪水中闪着决绝:

袭人:小姐,奴婢脏了身子,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她突然撞向残柱,幸被王洛凝死死拦住。主仆相拥泣血之际,忽闻庙门吱呀作响。

康熙:姑娘且用些炊饼。

玄烨负手立在破败的门廊下,身后跟着扮作商贩的侍卫。他南巡至柳州暗访,本喜见闾阎充实,确如密折所奏“王鼎山治政有方”。不料今日途经鹿鸣涧,竟撞见兵匪施暴。虽救下二女,那婢女却已...

王洛凝抬眸望去,见来人虽着布衣,眉宇间却隐有龙章凤姿。她强撑起身行万福礼,罩衣滑落处,赫然露出腰间知府令牌。

王洛凝:难女谢过恩公。敢问恩公可曾见过其他被掳女子?

玄烨目光扫过令牌纹样,心下了然。他解下墨貂大氅递去:

康熙:贼人已伏诛,但是,那些婢女打扮的人都死了。姑娘……似是官眷?

忽见袭人踉跄跪倒:

袭人:求恩公赐奴婢一死!

王洛凝:(紧抱袭人)糊涂!你若死了,谁与我同看《东京梦华录》?谁共我采莲曲江?

玄烨见这场景,想起三日前接到的密报——南方叛军余孽流窜柳州,专掳官眷勒索。他暗中打个手势,侍卫立即在庙周设下警戒。

康熙:姑娘可知柳州知府近况?

王洛凝闻言色变,强忍的泪水终是滑落:

王洛凝:家父...家父他...

话音未落,庙外忽然传来兵戈相击之声。但见瓜尔佳文亮率十余名好手杀入山门,满身血迹斑斑:

瓜尔佳文亮:洛凝妹妹!

他瞥见玄烨等人倏然握刀,心中及的要命。却见王洛凝急呼:

王洛凝:文亮哥哥莫惊,是这位恩公救了我们!

玄烨含笑捻动腕间佛珠,目光掠过瓜尔佳文亮腰间的御前侍卫制式佩刀——此人竟是瞒着王府暗中调兵!正待细问,忽闻马蹄如雷,通判杜正光亲率官兵围住破庙:

杜正光:里面贼人听真!竟敢冒充皇商劫掠官眷!

瓜尔佳文亮急将王洛凝护在身后,却见玄烨朗笑出声,自怀中取出螭龙金令:

康熙:杜通判,看看这是谁家令牌?

杜正光滚鞍下马,跪地时官帽歪斜:

杜正光:臣...臣不知圣驾在此!

满场寂然中,王洛凝怔怔望着那方金令。月光映着帝王清隽的侧颜,也照见袭人悄悄拾起的利刃——那丫头竟欲趁乱自戕!

王洛凝:袭人不可!

她扑身去夺,锋刃划过掌心,血珠溅上玄烨袍角。帝王转身握住她淌血的手腕,对太医令沉声道:

康熙:先治这位姑娘的伤。

又解下随身玉佩置于袭人掌心:

康熙:朕赐你新生,可愿入宫尚仪局习礼?

破晓晨光中,王洛凝望着蹲身为袭人包扎的天子,忽然想起幼时父亲教导的《谏太宗十思疏》。那夜王府烛火下,王鼎山曾慨叹:“明君之仁,不在赦天下,在察微末。”

此刻染血的玉佩映着朝霞,恰似重重迷雾里透出的第一缕天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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