塾堂初逢授诗礼（续）

袭人闻言，忙从书匣中取出一本线装《诗经》，恭敬地呈与王洛凝。

袭人：小姐，书在这里。

王洛凝：好，放下吧。周南，《关雎》？

她纤指轻翻书页，目光落在开篇第一章，低声念出诗题。

瓜尔佳文亮：正是。此篇位列《诗经》三百零五篇之首，意义非凡，我们今日便从它学起。

他略整衣袍，声音清朗而舒缓，吟诵道：

瓜尔佳文亮：请随我读——

瓜尔佳文亮：“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瓜尔佳文亮：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瓜尔佳文亮：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瓜尔佳文亮：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瓜尔佳文亮：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王洛凝天资聪颖，跟读一遍，已能记下大半。然而诗中深意，却仍如雾里看花，不甚明了。

王洛凝：先生，这诗句固然好听，但其中具体描绘的，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瓜尔佳文亮：莫急。我先为你讲解诗中关键的字词，你可愿试着自行推敲一番？

王洛凝欣然颔首。

瓜尔佳文亮：你且听好：“关关”，是水鸟相和的鸣叫声。“雎鸠”，乃一种情意专一、生死相伴的水鸟。“逑”字，此处通“仇”，意指配偶。“荇菜”，是一种可食的水生植物。“流”，意为采摘。“寤”是醒，“寐”是睡。“思服”，即是思念。“芼”字，则是挑选、拔取的意思。

王洛凝凝神静听，手下紫毫在宣纸上轻盈流转，将要点一一录下，态度极为专注。瓜尔佳文亮见她如此勤勉好学，眼中赞许之意更深。

待笔墨稍停，王洛凝对着笔记沉吟片刻，眸中忽有灵光闪动，嫣然一笑：

王洛凝：先生，我好像明白了！

瓜尔佳文亮：哦？但说无妨。

王洛凝：依学生浅见，《关雎》似是讲述了一位青年君子，对一位窈窕淑女从初见倾心，到刻骨相思，最终渴望永结同心的心路历程。

瓜尔佳文亮：何以见得？诗中所写，不过是采摘荇菜的寻常景象。

王洛凝：请先生细品首章：“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河中沙洲上鸣叫相和、相依相伴的雎鸠，不正触动了君子对美满姻缘的向往吗？他见到那娴静美好的女子，便由衷期盼能与她结为连理。

王洛凝：再看“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那随风漂浮、难以捉摸的荇菜，正如君子心中摇曳不定的情思。姑娘采荇的身影萦绕心间，令他昼思夜想，难以忘怀。

王洛凝：至“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这份求而不得的思念，已化作具体而微的煎熬，使他夜不能寐，心绪万千。

王洛凝：而后“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学生以为，这并非实指，而是君子在内心深处构画的蓝图——他愿以优雅的琴瑟之声与她亲近，最终以隆重的钟鼓之礼迎娶她，与她共享喜乐。这由倾慕、到追求、再到郑重盟誓的递进，正是情意最为真挚动人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