塾堂初逢授诗礼

翌日，辰时二刻，瓜尔佳文亮如约而至，踏入柳州知府家的女塾学堂。

一名丫鬟早已候在门前。观其衣着气度，便知是小姐身边的一等贴身侍女。瓜尔佳文亮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袭人：先生万福。小姐已备好拜师茶，请您随奴婢来。

瓜尔佳文亮：有劳姑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袭人：先生折煞奴婢了。奴婢名唤袭人，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您直呼其名便好。

瓜尔佳文亮：原来是袭人姑娘。“花气袭人知骤暖”，这名字当真令人心生几分诗意，仿佛一阵和风裹挟着初春的芬芳扑面而来，叫人顿觉天地间的暖意悄然滋生。好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

他心下微动，能取出这般雅致名字，这位王家小姐定然是通晓诗书的。思绪不由飘回昨日在通判府的情景——

瓜尔佳唯真：今日可见着那王家姑娘了？

瓜尔佳文亮：姑母，初次登门，侄儿岂能唐突直视，平白被人当作登徒子。

瓜尔佳唯真：你自家需上心。这机会，是姑母费心为你争取来的。

他何尝不明白，教书授课不过是名目，姑母意在借此让他与王家小姐多多相处。

袭人：先生，我们到了。

袭人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二人已行至内堂，只见一位身着蓝绿色立领斜襟袍子的女子端坐椅上，手捧茶盏，娴静如水。

王洛凝：洛凝见过先生。这是用新酿的桂花露煎的茶，权作拜师之礼，先生请坐。

她声如清泉，将茶盏轻递过来。

瓜尔佳文亮双手接过，浅尝一口，清甜温润。

瓜尔佳文亮：劳小姐费心了。

此时，他才得以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子。但见她面容清丽，气质恬淡高雅，宛如空谷幽兰。

王洛凝：无妨，先生若喜欢，晚些我让袭人包一些给您带回府去。

见她如此礼数周全，言语温婉，瓜尔佳文亮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感。

瓜尔佳文亮：袭人之名，出自放翁诗句。小姐也喜读陆游之诗？

王洛凝眸光微亮，轻轻颔首。

王洛凝：是。放翁诗词，悲怆苍凉却意境宏阔，每每读之，恍若亲见那个铁马金戈的年代，总令人心潮澎湃，慨叹不已。

言谈间，她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敬仰。瓜尔佳文亮微感讶异，本以为闺阁女子多爱婉约清词，未料她竟对陆游的豪放沉郁别有会心，暗叹此女确非凡俗，赞赏之意又添几分。

瓜尔佳文亮：小姐见解独到，令人刮目。

王洛凝闻言，面颊微红，谦逊地垂下眼帘。

王洛凝：先生过誉了。洛凝不过是在阿玛的书房里胡乱翻看过几首，学识浅薄，今后还望先生悉心指点。

瓜尔佳文亮：小姐过谦了。既然要学诗，我们便从源头开始。今日，就先讲《诗经》。

王洛凝即刻命袭人备好纸墨，正襟危坐，神情专注。

瓜尔佳文亮：《诗经》乃我华夏第一部诗歌总集，汇聚了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约五百年的歌谣，共三百零五篇。其间包罗万象，举凡爱情、劳作、征战、祭祀，无不入诗，可谓千年之前先民生活与情感的鲜活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