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魔隙·孤途逆行
荒渊的风卷着血腥气掠过,兆悠仙君的仙躯渐渐化为点点灵光,消散在漫天魔气中。沧九旻——不,此刻应叫他澹台烬,指尖悬着未干的血迹,玄色魔纹已顺着脖颈蔓延至下颌,眼底是刚褪去杀戮的冷寂,却在触及师父消散的方向时,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颤栗。
“魔神现世,三界当诛!”
天际传来仙门弟子的齐声喝骂,数百道仙剑划破铅色天幕,寒光直指立于魔焰中的身影。公冶寂无御剑在前,拂尘化作丈许长的银刃,周身仙力暴涨,眼底满是痛心疾首:“沧九旻,你枉费师父教养之恩,弑师堕魔,今日我必替天行道!”
澹台烬缓缓转身,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斩天剑自发飞入他掌心,墨色剑气缠绕剑身,却未主动出鞘。他望着那些曾与他一同在逍遥宗晨练、一同听师父讲道的同门,如今个个眼神淬毒,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物。
“弑师?”他轻笑一声,声音嘶哑如裂帛,带着无尽的嘲讽,“师父是为封印魔气反噬而亡,死前亲手将邪骨渡我,要我以魔神之身封同悲道。你们视而不见,只愿信自己心中的‘魔胎原罪’,与当年盛国那些折辱我的人,有何不同?”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众仙门弟子心头。不少人面露迟疑,想起兆悠仙君生前对沧九旻的偏爱,想起这位大师兄曾为护同门,数次以身犯险,可“魔胎”二字如同魔咒,让他们无法释怀。
公冶寂无脸色一沉,厉声打断:“妖言惑众!魔胎本性难移,你定是用魔气蛊惑了师父!”他抬手结印,“逍遥宗弟子听令,布锁魔阵!”
瞬间,数十名逍遥宗弟子飞身而起,仙绳交织成金色巨网,朝着澹台烬当头罩下。网中蕴含着至纯仙力,触碰到魔气便会发出滋滋声响,显然是专门为克制他所设。
澹台烬眸色一冷,周身魔气骤然收缩,化作一道黑色护盾。锁魔阵落下的瞬间,他足尖轻点虚空,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仙绳缝隙中,斩天剑在他手中挽出一道凌厉剑花,墨色剑气精准地斩向阵眼。
“砰”的一声巨响,锁魔阵应声碎裂,金色仙绳化作漫天光点。众仙门弟子被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公冶寂无惊怒交加,正欲再次催动仙法,却见澹台烬已瞬移至他身前,斩天剑的剑尖离他眉心仅寸许,魔气的森冷让他汗毛倒竖。
“我若想杀你,方才便已动手。”澹台烬的声音冰冷刺骨,“同悲道已开,三界怨气沸腾,再内斗下去,只会让谛冕坐收渔利。”
就在此时,大地突然剧烈震颤,同悲道的黑雾如同苏醒的巨兽,朝着荒渊之外蔓延,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灵哀嚎。澹台烬脸色一变,猛地转头望去,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怨魂在挣扎嘶吼,那是被怨气吞噬的三界生灵,即将化为毁灭的利刃。
“不好!同悲道提前爆发了!”有仙门弟子惊呼出声,脸上满是恐惧。
澹台烬收回斩天剑,周身魔气暴涨,玄色魔焰冲天而起,竟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黑雾的蔓延。他转头看向公冶寂无,眼底没有了之前的冷厉,只剩凝重:“要么联手阻住黑雾,要么看着三界覆灭。选一个。”
公冶寂无望着那遮天蔽日的黑雾,又看了看澹台烬决然的背影,心中天人交战。他恨魔胎的原罪,恨他堕入魔道,可师父临终前的嘱托犹在耳畔,苍生安危更是仙门的使命。
“我信师父,不信你。”公冶寂无咬牙,催动仙力化作一道金光,汇入澹台烬的魔焰屏障,“但苍生无辜,今日便暂且罢战,若你敢有半分异动,我必第一个除你!”
澹台烬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斩天剑。魔焰与仙光交织的屏障下,是他独行五百年的孤寂,是世人不解的唾骂,是心底对黎苏苏的执念。他知道,这联手不过是权宜之计,仙门的猜忌、三界的敌视从未消散,但只要能守住苏苏眷恋的人间,能封了这毁天灭地的同悲道,这条逆行的孤途,他便走得心甘情愿。
黑雾中,谛冕的冷笑隐隐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澹台烬眸色一凛,斩天剑直指黑雾深处,玄色魔气与金色仙光交织的身影,在漫天阴霾中,划出一道孤勇的逆行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