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 归帆
转眼已是一周
凌的画本添了厚厚一叠,最后一页画着木屋前的石阶,凛的剑术愈发精湛,银剑上的白山茶在灵泉水的滋养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只是那枚敛形戒从未离手,将九条狐尾妥帖藏好。
这天清晨,母亲煮了最后一锅灵粥,将两个沉甸甸的布包推到他们面前:“里面是青丘的灵草种子,种在庄园的土地里,能安神驱邪。还有这罐山茶蜜,是你俩最爱吃的。”
凌捏着布包的系带,眼中早已蓄满泪水。他知道这场告别终会到来——坎蒂丝国传来消息,旁支的表兄打理庄园时不甚用心,多处建筑已显颓败,那些曾护着他们的老仆,也盼着他们回去主持大局。
“真的……非要走吗?”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戒面的月光石映着母亲温柔的脸。
母亲伸手抚过他的白发,又替凛理了理衣襟,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青丘是你们的根,但坎蒂丝的庄园,也是你们的家。那里有你们的回忆,有等着你们的人,该回去看看。”她顿了顿,从木盒里取出两小块玉佩,上面刻着青丘的结界符文,“带着这个,若遇危险,捏碎它,我会感知到。”
凛接过玉佩,掌心的温度透过玉石传来,像母亲从未远离的目光。他望着窗外成片的山茶林,想起三年前初到青丘时的震撼,想起祭坛上与凌交缠的狐尾,想起每个清晨母亲煮粥的香气——这些温暖早已刻进骨血,却也让他更清楚,有些责任不能逃避。
“我们会常回来的。”他的声音沉稳,“等庄园安定了,就接您去小住。”
母亲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欣慰:“好啊,我还没见过坎蒂斯丝的雪呢。”
启程的船停在青丘的港口,与来时的“白蔷薇号”不同,这是艘青丘特有的木船,船身雕刻着九尾狐的纹样,船头摆着两盆盛开的白山茶。老仆们站在岸边,捧着新缝的衣物和烘焙的点心,眼眶红红的,像舍不得自家孩子远行的长辈。
凌抱着母亲的腰,:“母亲,要好好吃饭,别总熬夜看古籍。”
“知道啦。”母亲拍着他的背,声音也带了丝哽咽,“你们在外要谨慎,别轻易显露血脉,遇事多商量,别像小时候那样总吵架。”
凛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眶微热。他走上前,轻轻抱了抱母亲。
船开时,母亲站在岸边挥手,白衣裙裾在风里飞扬。凌趴在船舷上,直到青丘的轮廓缩成一点,才被凛拉回船舱。
“别难过。”凛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指尖蹭过他脸颊的弧度。
凌点点头,从布包里取出画本,翻到新的一页,开始画远去的青丘。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他忽然笑着说:“哥你看,戒指引我们呢。”
凛低头,只见两枚银戒在阳光下同时亮起微光,戒面的狐尾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轻轻颤动着——那是母亲的灵力在回应,像在说“一路平安”。
船行至黑风海峡时,遇上了不大不小的风浪。凌却不像来时那般紧张,只是靠在凛怀里,听着他讲庄园的布局该如何修缮,讲那些老仆的喜好该如何记挂。银剑悬在舱壁上,偶尔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应和着两人的低语。
“回去后,先把壁炉修好。”凌的指尖在画本上勾勒着阁楼的模样,“冬天还是那里最暖和。”
“再在院子里种上山茶树。”凛补充道,“等春天开花,就像青丘的样子。”
两人相视一笑,都映着对未来的期许。那些曾让他们痛苦的回忆,早已被青丘的温暖抚平,如今再提庄园,只剩想要守护的责任感。
船靠岸时,管家带着老仆们候在港口,看到他们的身影,纷纷红了眼眶,屈膝行礼:“大少爷,二少爷,欢迎回家。”
凛扶起伏地的管家,目光扫过熟悉的港口,鼻尖萦绕着坎蒂丝国特有的、混合着雪松与烟火的气息。凌则笑着接过老仆递来的暖手炉,掌心的温度让他想起青丘的晨粥。
归途的马车里,凌掀开窗帘,看着沿途渐渐熟悉的风景,忽然轻声说:“哥,你看,庄园的方向,好像有炊烟。”
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的庄园屋顶果然升起袅袅青烟,像在等归人回家。他握紧身边人的手,两枚银戒在交握的掌心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马车驶进庄园大门时,夕阳正落在熟悉的窗户上,给那扇气窗镀上了层金边。
凛抬头望去,天边的月亮已悄悄升起,清辉漫过屋顶,他牵着凌的手走下马车,轻声说:“我们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