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 血脉之劫
晨雾还未散尽,母亲已在石桌上摆好了三副碗筷。白瓷碗里盛着用灵泉水煮的粥,氤氲的热气里飘着白山茶的清香。凌刚坐下,就见母亲从木盒里取出两枚银戒,戒面雕刻着蜷缩的狐尾,尾尖缀着细小的月光石。
“这是青丘的‘敛形戒’。”母亲将其中一枚推到凛面前,指尖拂过戒面的纹路,“昨夜灵试时,你们的狐尾引动了极强的灵力波动,虽有结界遮挡,却也难保不会被外界察觉。”
凛捏起银戒,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月光石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他想起在坎蒂丝国时,那些窥探的目光像针一样扎人,那时只当是对异瞳的好奇,如今才知背后可能藏着更凶险的觊觎。
“母亲是说,有人会对我们的狐尾不利?”凌的指尖在戒面上轻轻划着,掠过一丝警惕。
“不是狐尾,是九尾血脉本身。”母亲的语气沉了沉,盛粥的动作顿了顿,“你们可知,为何青丘与世隔绝,极少与外界往来?”
两人同时摇头。在他们的认知里,青丘更像个世外桃源,山清水秀,安宁祥和,从未想过这平静背后藏着隐忧。
“因为九尾狐是天地灵气所种,血脉纯净者,尾尖的灵核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助修行者瞬间突破瓶颈。”母亲的目光扫过两人身后若隐若现的狐尾虚影,“千年前,有位青丘先祖误入人间,因展露九尾被权贵囚禁,活生生抽去灵核而亡。从那以后,族规便定下:九尾血脉者,在外不得轻易化形,更不可显露超过三条狐尾。”
凌握着银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们……他们敢对狐族动手?”
“人为了力量,什么不敢做?”母亲叹了口气,将另一枚戒指戴在凌的无名指上,“这戒指能锁住多余的灵力,让你们在人前与常人无异。非到生死关头,万万不可摘下,更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们是九尾后裔。”
凛低头看着戒面上的狐尾蜷缩成环,像个自我保护的姿态。他忽然想起叔叔留在阁楼的剑,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禁术古籍,原来那些阴谋的根源,竟都指向这看似荣耀的血脉。
“那我们以后都不能用狐尾了吗?”凌摩挲着指腹的月光石,声音里带着不舍。他喜欢和凛的狐尾缠在一起的感觉,像被整个世界温柔地裹住。
“在青丘自然可以。”母亲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但若是离开这里,去人间游历,就必须时刻谨慎。你们本就特殊,再加上九尾灵息,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午后,母亲带他们去了青丘的藏书阁。阁楼建在巨大的榕树上,木梯缠绕着藤蔓,书页间夹着风干的白山茶。她从最高层取下一卷兽皮古籍,展开时,泛黄的皮质上用朱砂画着无数奇形怪状的人——有的长着蝙蝠翅膀,有的头顶长角,还有的身后拖着蛇尾。
“这些都是‘异族’,和我们狐族一样,拥有特殊的血脉。”母亲指着其中一幅画,上面的男子背生双翼,正被一群穿着铠甲的人追杀,“他们中不少族群,都因血脉特殊遭过迫害。隐藏,有时不是懦弱,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凛的目光落在画中男子染血的羽翼上,忽然想起在皇室晚宴上,那些贵族小姐看他白瞳时的眼神——好奇里藏着审视,惊艳中带着疏离,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活在无形的打量里。
“母亲放心,我们会小心的。”他将银戒戴在手上,月光石贴着虎口,传来一丝清凉的触感,“不会让青丘和您陷入危险。”
凌也学着他的样子戴好戒指,指尖碰了碰凛的戒面,两枚银戒相触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嗡鸣,戒面的狐尾纹路竟隐隐亮起。“哥你看,它们好像有感应。”
母亲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欣慰的光:“这戒指本就是一对,能感知彼此的灵息。若是一方遇险,另一方的戒指会示警。”
傍晚的山茶林里,两人坐在溪边练剑。凛的银剑划破水面,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光,身后的九尾已隐去,只有灵力运转时,戒指上的月光石才会微微发亮。凌的刀法学得很快,招式间带着狐族特有的敏捷,偶尔故意卖个破绽,引凛伸手扶他,指尖趁机蹭过他戴戒的手指。
“现在这样,是不是没人能认出我们了?”凌笑着避开剑锋,琥珀色的瞳孔在夕阳下像融化的金珀——敛形戒不仅能藏尾,连瞳色也能掩去。
“寻常人认不出,但修行者或许能察觉到一丝灵息。”凛收剑回鞘,指腹摩挲着戒面,“母亲说,真正的强大不是显露力量,是懂得收敛锋芒。”
凌忽然凑近,在他耳边轻语:“可在哥面前,我不想收敛。”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山茶的清香,“我想让你看我的尾巴,看我所有的样子。”
凛的耳尖微微发烫。溪水流淌的声音里,两枚银戒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应和着彼此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