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茶几坏了，你赔！
夜晚。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下来。
道路上，迈巴赫的远光灯划破黑暗，在蜿蜒的山道上投下两道细长的光带，祁舟不禁心想：这到底是哪？如此破烂的路？
没过多久，汽车停在了一扇雕花门前。
祁舟推开车门，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头望了一眼——门后是掩映在绿树中的独栋别墅，月光勾勒出飞翘的檐角，廊下挂着的宫灯亮着暖黄的光，映得门上的铜环泛着温润的光。
这竟是沈箐的私人别墅！
他心里莫名一松，甚至悄悄泛起丝窃喜。
私宅相见，谈的又是“私事”，难不成……他指尖捻了捻袖角，方才路上的忐忑散去不少，连带着脸上的神色都柔和了些，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爸，到了”他转身扶后座的祁斌，语气比来时轻快，“沈小姐约在这儿，倒也清静”
祁斌被扶下车，抬手理了理西装领口，他年近六十，两鬓已染霜色，但脊背依旧挺直，只是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沈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祁舟没接话，上前按了门铃，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迎的是个穿青布衫的老管家，弯腰作揖：“祁总，祁老先生，沈小姐在客厅候着呢”
两人跟着管家往里走，庭院里种着几株玉兰，夜风吹过，落了满地白瓣，踩上去软绵无声。
客厅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还夹杂着隐约的说话声。
祁舟的心又提了起来，脚步下意识慢了半拍。
“小姐，人到了”
客厅里的景象却让祁舟瞬间僵住。
沈箐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拨着茶盏盖，见他们进来，抬眸一笑，眼尾弯起，像淬了蜜的钩子，却没什么温度：“倒是准时”
而她对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
男的穿着件月白长衫，正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温润柔和，女的穿着情侣装。
听见动静，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祁舟身上时。
是祁意！
祁舟的瞳孔猛地一缩，方才那点窃喜瞬间被惊惶取代，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他下意识往祁斌身后缩了半步。
祁斌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盯着祁意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里先是疑惑，随即转为震惊，最后竟带了丝慌乱，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只喉结重重滚了滚。
“张叔，还不快请客人入座？”
张叔后知后觉，看向祁舟祁斌：“请！”
两人坐下后，张叔便退下了。
“祁总”祁意先开了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厅里的沉寂：“我们又见面了”
沈箐这时才放下茶盏，端起旁边的紫砂壶，慢悠悠给两人倒茶。茶水注入白瓷杯，发出“叮咚”的轻响。
“祁老爷，不知您喜欢喝什么”她抬眼，目光在祁斌和祁舟脸上转了一圈，笑意里带了点冷：“这是上好的龙井，您品一品”
“你……你……”祁斌没有理沈云夏，指着祁意，手指抖得厉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见了鬼：“你不是…”
沈箐顺着视线看过去。
“死了吗”祁意接过话，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托福，没饿死，也没病死！”
他说着，目光转向祁舟，眼底的温润散去，多了些寒凉：“哥！”
祁舟的脸“唰”地白了，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祁意，眼里满是恐惧和慌乱，像个被戳穿谎言的孩子。
沈云夏听着几人的对话：“我们该算算账了”
祁斌没有理会这个多出来的女子，沈云夏也皱起了眉头：“祁斌！我问你话呢”
厅里的灯依旧亮着，却照得人心里发寒。祁舟看着对面的祁意，又看看身旁脸色铁青的父亲，只觉得天旋地转，方才那点不切实际的窃喜，早已碎得连影子都不剩。
而刚刚，祁意的夫人竟直呼他父亲大名。
他知道，他们父子俩，怕是躲不过了。
祁斌的手指还僵在半空，嘴唇哆嗦着，半天挤出一句：“沈小姐，今天你邀我们来此，怕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
沈箐本来在看戏，嘴角笑意不浅，突然被cue到：“说了什么，您心里应该清楚，不过接下来要谈的事，您同意最好，您不同意，那就也得同意！”
“你们想干什么？”
“回祁家！”祁意摘下手腕上的表，指尖在表盘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我是你的儿子，理应回去，而且我要你举办宴会，庆祝我回家！”
“你休想！”祁斌猛地拍向茶几，茶盏被震得跳了跳，茶水溅出几滴在他的西装裤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瞪着祁意。
“祁斌，这是我家！茶几拍坏了，你赔！”沈箐不合时宜的叫了声。
祁意以后知后觉的加快了语速，他是怕沈云夏会忍不住将面前两人给杀了：“祁董…爸，我是您的儿子，过了九年我回来了，你不应该欢迎我，庆幸我回家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祁斌心上，祁斌的脸色从惨白变成灰败，往后靠在沙发上，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涣散。
祁舟缩在一旁，牙齿打着颤，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我错了……”他抬头望着祁意，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当年是我混蛋，……你回来，祁家有你的份，我什么都给你……”
沈箐挑眉：怕不是吓傻了吧？
沈云夏端起茶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指尖在杯沿划了圈。
祁意没看祁舟，只看向瘫在沙发上的祁斌：“爸，您一句话…我到底能不能回祁家？”
祁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散了，只剩下疲惫的认命，他挥了挥手，声音嘶哑：“……回来吧”
祁意的指尖终于松了些，他站起身，月白的长衫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多谢爸”
“张叔，送客！”沈箐起身拍了拍裙身，转身出了客厅，祁意跟在她后面，不禁又回头：“爸，明早记得来接我啊”
两人送走后。
沈箐可累坏了，瘫在了沙发上：“下次再也不陪你们演戏了，好累啊”
“辛苦你了”
沈箐又坐起来：“你们在这应该还要待上一段时间，这房子你们就先住着，我不经常回来住。”
“谢谢”
第二天一早。
祁家老宅的门被推开，祁意穿着一身合体的深灰西装，沈云夏挽着他的手，两人跟在祁斌身后走进院子，晨光落在两人身上，他眼底的沉静衬得愈发清晰。
祁舟跟在最后，头埋得很低，不敢看他。
管家林妈站在廊下，看见祁意时愣了愣，随即眼眶一红：“二少爷……你是二少爷！”
“林妈，好久不见了”
祁意自小便是林妈带大的，感情自然要深些。
祁斌：“林妈，去做饭吧”
“是，老爷”
林妈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厨房。
祁斌：“祁意，三日后举办你的回归宴吧”
祁意笑了笑“谢谢爸，不过吃了这顿饭，我去外面住”
“随你”
而此时距离祁家老宅不远的高楼大厦里。
“老大，他们就这么回去了？”沈恒双手环胸，站在沈箐旁边。
沈箐点头：“不然呢，我的任务可完成了，他们日后有需要你就来找我，我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那就是…拍摄！
她和沈恒转身离开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