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下美人
魔道祖师同人文 王爷湛×王妃婴
魏婴执起案上青瓷茶盏，浅啜清茗，氤氲水汽漫过唇际，方缓缓抬眸，目光落在身侧的程芳身上。
程芳紧咬下唇，心头暗惊。栖身庄子这些年，她早已看惯魏婴的落魄沉郁，宛若霜打残花，无半分生气。孰料自落水苏醒后，他竟似脱胎换骨，恰似濒枯花枝骤得甘霖，重焕盎然生机，灼灼绽放。那周身气度，是程芳从未见过的雅致雍容——这位落魄官家坤泽，举手投足间皆透着天成韵致，仿佛久居朱楼玉宇，养尊处优惯了，自带一身矜贵凤仪。
她哪里知晓，前尘旧事里，魏婴入宫之后，深陷波谲云诡的宫闱，步步为营，丝毫不敢懈怠。严苛的宫规礼教，教养嬷嬷近乎苛刻的雕琢，让他将礼仪拿捏得炉火纯青；常年浸润在皇家特有的尊贵氛围中，那份出尘气质早已深入骨髓。这般风华，在宫中美人身上不足为奇，可落在一个久居乡野、年岁尚幼的落魄坤泽身上，便恰似污泥中亭亭玉立的清荷，自带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雅风骨。
“何事？”魏婴启唇，声线清冽如泉。
那语气，俨然是主君对仆从的淡然问询。程芳面上掠过一丝愠怒，强自按捺，抬手轻抚发间珐琅簪，堆起谄媚的笑意：“公子，前几日府外送来一盆月下美人，悉心养护之下，花苞日渐饱满，想来今夜便要绽放了。公子若有雅兴，不妨移步一观？”
“月下美人？”魏婴沉吟，眉梢微挑，“此季非其花期，倒是罕见。”
程芳连忙接话：“正是呢！寻常月下美人多在夏秋绽放，这盆却偏早吐芳，实属难得。公子且去瞧瞧，定不辜负这番景致。”
未等魏婴回应，绵绵已然蹙眉：“夜色已深，寒浸骨髓，公子身子初愈，怎可冒寒出行？若受了风寒，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凤亦附和道：“不如将花盆移入暖阁，公子在屋中观赏便是，何苦受那风霜之苦。”
程芳面露难色，故作嗔怪：“姐姐有所不知，月下美人，需就着清辉赏玩方有韵味，若移至屋内，便失了那份雅趣。况且这花已入府中账本，擅自搬动，奴婢实在做不了主。”
绵绵还要争执，魏婴却已唇边漾开一抹浅笑：“既如此，今夜便去凑个热闹。”
“公子！”小凤急声劝阻，“外头天寒地冻，万一冻坏了身子……”
程芳掩口轻笑，语气带着几分讥讽：“小凤姐姐、绵绵姐姐，公子已然应允，二位怎还执意阻拦？咱们做下人的，当以主子吩咐为尊，怎可擅自做主，岂不是僭越欺主？”
这话诛心至极，绵绵与小凤皆变了脸色。魏婴放下茶盏，缓声道：“芳儿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我的人，自有我来管教。倒是芳儿，竟也偏爱月下赏花这等雅事，出乎我的意料。”
程芳抬手抚过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故作娇羞：“奴婢虽长于乡野，却也喜读诗词，月下赏花乃千古雅事，奴婢自然心向往之。”说罢又添了一句，“对了，今夜子时，公子可需依约至梨园，月下美人便置于园门处，奴婢届时亦会前往相候。”
“知晓了。”魏婴颔首。
程芳松了口气，笑道：“奴婢这便退下，公子万勿忘怀。”说罢目光在屋中逡巡一番，才喜滋滋地转身离去。
待程芳走远，绵绵愤愤啐道：“什么风雅，不过是沐猴而冠！穿了公子的衣物，便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也不照照镜子，厚颜无耻至极！”
小凤忧心忡忡地望着魏婴：“公子当真要去梨园？程芳素来尖酸刻薄，此番反常示好，恐藏祸心，还请公子三思。”
魏婴唇边漾开一抹淡笑，眸底却掠过一丝沉郁。他想起前世，绵绵因不甘代魏厌离入宫，向魏凤眠求情时出言不逊，终被杖毙于庭前——实则不过是护主心切，却遭人构陷，想来魏凤眠的暴怒，定少不了魏厌离母女的推波助澜。小凤倒是陪他平安入宫，许是魏厌离母女见她性情温良，掀不起风浪，才放心留她在侧。直至逼宫之日，他命小凤抱着愿儿出逃，愿儿最终被擒，小凤恐亦难逃厄运。
这两个丫鬟，前世陪他走过那段短暂而悲惨的岁月，尽心竭力，他却未能护住一人，正如未能护住愿儿与大哥一般。
小凤与绵绵见他久久不语，疑惑地望过去，竟被他眸中的冷冽惊得一怔。正欲开口，魏婴却已敛去寒意，笑容依旧：“我知晓。”
“既知她不怀好意，公子为何还要赴约？”绵绵急道，“太过冒险了！”
“这约，非赴不可。”魏婴眸色沉沉，“只是此去并非赏花，而是讨债。”
“讨债？”绵绵愈发困惑。
“绵绵，有一事需你去办。”魏婴示意她近身，附耳低声叮嘱了一番。
再说程芳离开魏婴的住处，兴冲冲地往外走，刚出院子，便见程昭等候在外，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他应了吗？”
“自然应了。”程芳撇撇嘴，“如今他落魄至此，我一提月下美人，他怎会放过这等新鲜事？哥，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程昭喜笑颜开，从怀中掏出一只莹润剔透的羊脂玉镯：“好妹妹，哥哥怎会亏待你？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程芳迫不及待地接过玉镯戴上，满意地摩挲着：“成色倒是不错。”说罢又瞪了程昭一眼，“你当真喜欢那狐媚子？他不过是个失宠的落魄坤泽，老爷素来不喜他，能有什么前途？”
“哎，我又不娶他。”程昭笑得猥琐，“若能将这等美人收为美妾，日后便无需逛那青楼楚馆，岂不是省了许多银子？官家坤泽的滋味，我还未曾尝过呢，虽落魄，倒也肌肤胜雪，娇弱可人。罢了，不与你细说，我先走了，此事切记保密。”
“懒得管你。”程芳轻哼一声，扭头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