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明辨
魔道祖师同人文 王爷湛×王妃婴
世间万物皆循相生相克之理,有阴必有阳,有苦亦有甜,既有金屋藏娇之盛,便有平阳陋巷之寂。东街车水马龙、繁弦急管,西街便断壁残垣、萧索冷清。
西街的寒寂似与年关暖意隔绝,百姓身着单薄衣袍,步履匆匆奔波于途,眉宇间难觅年节闲适。生计窘迫压过岁时欢愉,唯有几户人家门前素红纸联,及檐下悬挂的陈旧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出几分依稀年意。
几个稚童围坐脂粉铺前,摆弄刚拾的纽扣,脏兮兮的小脸上嵌着好奇眸子,瞥了魏婴三人几眼,便又兴致勃勃沉浸在自乐之中。
街角卖梅小贩的摊位上,摆着几只豁口粗瓷瓶,瓶中插着几枝将萎红梅。见魏婴等人走近,小贩眼中陡然亮起光,连忙吆喝:“上好的红梅,公子可购一枝?插于雅室,艳色怡人,暗香盈袖!”
“这红梅怎卖?”绵绵问道。
小贩摊开手掌:“不贵,五个铜板。”
“竟这般贵。”绵绵蹙眉,“不要了。”
“哎哎,姑娘留步!”小贩急忙改口,“罢了罢了,三个铜板便是底线,家中稚子还盼着这钱买口热饭呢!”
绵绵还想议价,魏婴已开口:“余下红梅,我全要了。”
小凤一愣,面露难色:“公子,如今银钱吃紧……”
魏婴摇头:“照我说的做,这些梅花自有用处。”
小凤只得依从,从贴身布包倒出大半铜子递给小贩。小贩喜出望外,平日西街皆是贫苦人家,谁会花钱买花草闲物,今日竟是意外之喜。他索性将装梅粗瓷瓶塞到绵绵手中:“年关将至,公子讨个好彩头,这瓷瓶便送与公子了!”说罢收拾摊位离去。
绵绵捧着瓷瓶,终究忍不住问:“公子买这许多梅花何用?虽赏心悦目,却难以久存,倒不如买些春饼来得实在。”
“这梅非为自赏。”魏婴迈步前行,语气清淡,“是为赠人。”
“赠人?”绵绵好奇望她,“不知公子要赠给谁?”
魏婴却不再言语。三人行至西街集市,此处是西街最喧闹之地,亦是鱼龙混杂之所,三教九流汇聚,各类事端屡见不鲜,失窃之事更是家常便饭。
三人刚至集市入口,便见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内里吵嚷声不绝于耳。魏婴驻足,绵绵会意,与小凤低语几句,二人在人群中奋力挤出一条小道。
踏入人群中央,眼前情景一目了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红耳赤,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对峙着一个七八岁女童,女童低头垂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绵绵拍了拍身旁人肩头,低声询问几句,转头对魏婴道:“回公子,这老者称女童偷了他的银子,女童却矢口否认,急得哭了起来。”
女童被众人围在中间,脸色惨白如纸,手中却紧紧攥着一锭银子,一双大眼睛满是无助惶恐。再看老者,身着陈旧褐色麻夹棉袍,胡须因怒不住颤抖,嗓门洪亮如钟,对着女童怒斥:“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便学偷鸡摸狗勾当,真是毫无教养!”
人群中有人看不过去,出声劝阻:“老人家何必出言伤人?对孩童如此咄咄逼人,枉活大把年纪,竟是要以大欺小吗?着实不知羞耻!”
“你……你这竖子!”老者气得语塞。
“况且你怎凭白认定是她偷了银子?”那人不依不饶,“一个七八岁女童,若能偷得你银子,是你太过疏忽,还是她神通广大?依我看,怕是你想讹诈这女童!”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周遭附和:“是啊是啊,这般柔弱小姑娘,怎会懂得偷窃?”
“定是这老头想骗人,真是为老不尊!”
议论声此起彼伏,众人竟一致指责老者,仿佛他才是罪魁祸首。老者气得脸色赤红如血,胡须抖得愈发厉害,嘴唇嗫嚅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剩粗重喘息。
“这老者当真可怜。”绵绵叹道。
魏婴看她一眼:“你也觉得是他想讹诈女童?”
“自然不是。”绵绵道,“旁人或许蒙骗,奴婢却看得明白。从前在乡下,这般狡黠丫头见得多了,分明是她在撒谎!小凤,你说是不是?”
小凤微微颔首。
绵绵道:“今日算这老者倒霉,真是冤得很。”魏婴眸中掠过一丝异样光芒。
实则正如绵绵所言,女童伎俩并不高明,人群中亦有不少人看穿真相。只是西街作为贫民聚居之地,本就带着强烈排外之心,对外来者本能排斥。老者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陌生过客,自然要抱团打压。今日女童注定“胜诉”,老者则难逃讹诈污名。
那么,他能做什么呢?
魏婴沉吟片刻,轻轻拨开护在身前的小凤。
小凤一惊,连忙劝阻:“公子不可!此事凶险,咱们莫要掺和为好。”
重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人心所向。即便自家公子出面调停,也只会被当作不分好歹的外来者一同攻讦。老者不过丢了颜面,可自家公子乃是金枝玉叶,即便如今被困庄子,身份尊贵依旧。
魏婴轻轻摇头:“小凤,让开。”
小凤一愣,魏婴已迈步上前,身影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他语声轻柔,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老先生莫要动怒。世间自有是非曲直,纵然一时难以分说,终有水落石出之日。何必为一口浊气损伤自身,这般得不偿失,岂不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