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出口的偏爱

走出仓库时，午后阳光穿过头顶的梧桐叶，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三人肩头。谢安煜和谢璟并肩而立，肩线齐平，身高分毫不差，连影子都贴得紧实。陆时晏还在心疼他碎成蛛网的手机，嘴里念念有词：“早知道就该把相册云端同步了，现在好了，我存的球赛集锦全没了——”

话没说完，就被谢璟的一声轻咳打断。

谢安煜敏锐地捕捉到谢璟下意识按向口袋的动作，指尖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少年刚打完架，校服领口歪着，额角的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眼底的戾气还没散尽，看向谢璟时却多了几分探究：“哥，你口袋里装的什么？藏藏掖掖的。”

谢璟的耳廓泛起一层淡红，避开他的目光：“没什么。”

“没什么你会这么紧张？”谢安煜不依不饶，伸手就想去掏，“我前几天就看见你在家的时候偷偷摸口袋，还以为是什么宝贝——”

“别碰！”谢璟猛地侧身躲开，动作快得有些反常。

陆时晏也凑了过来，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谢璟你藏什么呢？不会是张衍拍的那张照片吧？”

这话一出，谢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谢安煜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里满是疑惑：“什么照片？张衍拍的？”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秋日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带着几分萧瑟。谢璟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两人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照片，指尖捏着照片边缘，指节微微泛白。

谢安煜一把抢了过来，展开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照片的画质有些模糊，背景是学校后巷的老梧桐树下，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漏下零星阳光。两个少年并肩站着，谢璟微微侧着头，两人的唇轻轻贴在一起，动作青涩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亲昵。梧桐叶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而照片的拍摄者，正是张衍——谢安煜认得这角度，上周三放学时，他远远看见张衍鬼鬼祟祟躲在梧桐树后，当时还以为他在偷看什么，没想到竟是在拍这个。

“这……”谢安煜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看看照片，又看看眼前的两人，“张衍特意拍的？你们……”

“嗯。”陆时晏率先开口，语气坦然，甚至还带着几分无所谓的笑意，“就是他拍的。上周三放学，我们在后巷梧桐树下待着，这小子躲在树后偷偷拍的，之后拿这照片威胁过我们好几次。”

谢璟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声音低沉：“他说要是不答应他的要求，就把照片发到学校群里，让所有人都知道。”

谢安煜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攥着照片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艹，这个张衍，他还威胁你们什么了？”

“让我们给他抄作业，还逼谢璟把数学竞赛的名额让给他。”陆时晏撇撇嘴，“我们没答应，他就怀恨在心，今天故意找黎瑶的麻烦，想逼我们动手。”

谢安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衍的挑衅是早有预谋。他看向谢璟，发现谢璟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眼神复杂，既有被偷拍的懊恼，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那你们……”谢安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们什么时候……”

“期中考试之后。”陆时晏大大方方地说，“我跟谢璟表白了，他没拒绝。”

谢安煜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股酸涩。他一直知道谢璟和陆时晏关系好，却从没想过是这样的感情。那些他以为的“兄弟情”，那些谢璟对陆时晏的特殊照顾，原来都有迹可循。

而他自己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谢璟和别人走得近会吃醋，会下意识地想黏着谢璟，会因为谢璟的一句关心而开心一整天？原来那些模糊不清的情绪，那些从小到大的感情早已悄悄长成了喜欢。可这份喜欢，还没等他说出口，就已经失去了资格。

谢璟的目光落在谢安煜脸上，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眉峰微蹙：“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谢安煜猛地别开脸，不敢去看谢璟的眼睛，怕自己眼底的情绪会泄露，“就是气不过张衍的所作所为。”

他深吸一口气，把照片递还给谢璟，指尖刻意避开了谢璟的触碰。心里的小人在疯狂拉扯，一边是对谢璟的喜欢，一边是对两人对尊重，复杂得让他快要喘不过气。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毕竟他们没有义务一定要告诉自己，可心底的失落还是像潮水一样涌来，怎么也压不住。

谢安煜突然说：“哥，那没事别的事就先走了。”他说完，转身就往公交站的方向走。脚步有些快，带着几分逃离的意味。他们不在一个学校，接下来的路本就该各走各的，现在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谢璟和陆时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谢璟快步跟了上去，伸手想拉住他：“安煜，你等等。”

谢安煜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我没事，我学校还有事，先回去了。”

陆时晏也跟了上来，走在谢璟身边，低声说：“给他点时间吧，他可能一时之间还没法完全接受。而且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他大概也觉得生分了。”

谢璟点点头，目光落在谢安煜的背影上，带着几分担忧。他能感觉到谢安煜的不对劲，不仅仅是因为被瞒着的生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低落，让他心里有些不安。他知道，不在一个学校的距离，本就容易让人心生隔阂，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修复。

谢安煜走到公交站，刚好赶上一班往自己学校方向的车。他没有回头，直接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子发动的瞬间，他看到谢璟和陆时晏还站在原地，谢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公交车，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谢安煜别过脸，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叶，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掏出手机，翻出和谢璟的聊天记录，从初中时的打打闹闹，到高中不在一个学校后的偶尔问候，一条条记录都承载着他们的过往。他曾以为，这份亲情会一直延续下去，却没想到，自己会生出这样不该有的心思，而谢璟的心里，也早已住进了别人。

车子一路前行，离谢璟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远。谢安煜靠在车窗上，心里默默想：哥，没关系。就算我们不在一个学校，就算你喜欢的是别人，我也不会放弃的。

这份没说出口的喜欢，就像秋日里的梧桐叶，悄悄落在心底，藏起所有的酸涩，只留下温柔的守护。而属于他们的青春故事，还在继续上演着，有隐秘的心事，有说不出口的遗憾，也有跨越学校距离的牵挂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