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耀眼（9）

王亚珍盯着灵芸，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小女儿。那眼神里的平静让她莫名心慌，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看穿的人。

“少在这花言巧语！”她色厉内荏地斥道，一把夺过许妍手里的名片，瞥了一眼，“少年宫？谁知道是真是假！弄丢了东西或者惹出麻烦，谁负责？不准去就是不准去！”

她作势要将名片扔掉，动作却带着迟疑。灵芸最后那句话在她脑子里打转——“乔家的孩子都很有出息”。

如果……如果这对姐妹真能在少年宫露脸，邻居同事问起来，她脸上是不是也……

“妈，”乔琳不知何时走到了厨房门口，声音甜甜的，带着好奇，“少年宫什么活动呀？我们学校好多同学都去少年宫上课呢。”

说着，她目光落在王亚珍手里的名片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王亚珍像是找到了台阶，语气缓和了些：“没什么，人家可能就是客气一下。”她没再提扔掉名片的话，顺手将名片放在了冰箱顶上，“赶紧洗手吃饭，琳琳，你钢琴练完了？”

话题被生硬地转移开。

晚饭的气氛比以往更加沉闷。

许妍低着头，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眶还有些红。灵芸依旧安静地吃着，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乔建斌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儿，”王亚珍抢白，“吃饭。”

饭后，灵芸和许妍默默回了小隔间。门一关，许妍就拉住灵芸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妹妹，妈不同意……怎么办？”

那张名片，像是一扇刚刚打开就被强行关上的窗，让她看到了外面的一点光亮，却又瞬间失去。

“名片还在。”灵芸语气平静，指了指门外，“她没扔。”

许妍一愣，回想起妈妈最后把名片放在冰箱顶上的动作，心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可是……”

“会有办法的。”灵芸握住姐姐的手，声音笃定。她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接下来的两天，姐妹俩依旧早出晚归去小区门口摆摊，但许妍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时常望着小区外来往的车流出神。

灵芸则更加沉默，手指翻飞间，编织出的作品却愈发精致，甚至吸引了一个路过的小报记者，好奇地给她们和作品拍了张照片，简单问了几个问题。

王亚珍那边，也并非毫无波澜。她偷偷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到少年宫核实，确实有位叫周婉的老师，也确实在筹备“传统文化体验日”。

挂掉电话，王亚珍心里更乱了。居然是真的？那两个丫头……还真入了人家的眼？

她看着冰箱顶上那张名片，觉得它像个烫手山芋。

转机出现在周五晚上。乔建斌如今公司的一位顶头上司携夫人来家里做客。

王亚珍忙前忙后，热情招待。客厅里欢声笑语，乔琳乖巧地弹奏了一首钢琴曲，赢得了客人的连连夸赞。

王亚珍脸上有光，趁着气氛正好，端出果盘，状似无意地感叹：“唉，现在的小孩子，兴趣广泛是好事，就是有时候主意太大。我们家那两个小的，前几天也不知道怎么被少年宫的老师看上了，非邀请她们去参加什么活动，展示草编。我说她们年纪小不懂事，别去添乱了，还不高兴呢。”

“哦？少年宫？”那位夫人来了兴趣，“是周婉老师那个传统文化体验日吧？我听说了，搞得挺有声色的。你们家孩子还会草编呢？这可是门老手艺，心灵手巧啊！”

上司也点点头：“现在提倡传统文化传承，这是好事。孩子们有兴趣、有能力，应该支持嘛。”

客人随口几句肯定，分量却截然不同。

王亚珍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嘴里却谦虚着：“哪里哪里，就是小孩子瞎琢磨，登不了大雅之堂……”

客人走后，王亚珍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收起。她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角落看书的灵芸和许妍——刚才客人来时，她们就被打发回了小隔间，此刻才出来。

“那个……”王亚珍清了清嗓子，语气别扭，带着一丝施舍的意味。

“少年宫那事，我打听过了，倒是真的。你们要是真想去……就去吧。不过话说在前头，出去别给我丢人现眼，一切听老师安排，结束后立刻回来！”说完，王亚珍不自觉地看向了灵芸。

许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看向灵芸。

灵芸抬起头，对上王亚珍的视线，平静地点了点头：“好。”

见灵芸没有欣喜若狂，更没有感恩戴德，只是简单的一个“好”字，这让王亚珍心里那点施舍般的快感打了个折扣，反而有点堵得慌。

“名片在冰箱顶上，自己收好！”王亚珍没好气地说完，转身去了乔琳房间。

许妍迫不及待地取回那张失而复得的名片，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握住了通往新世界的钥匙。“妹妹，我们成功了！”她压低声音，兴奋地说。

灵芸看着姐姐脸上灿烂的笑容，也微微弯起了唇角。这只是第一步，利用王亚珍的虚荣心撬开的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