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耀眼（2）

“鬼……有鬼……”他牙齿打颤，指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其他孩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但看着胖男孩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再看看那安静得过分的农家小院，心里也莫名发毛，互相推搡着，搀起吓傻的胖男孩，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比来时速度更快。

院子外瞬间恢复了安静。

许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看外面狼狈逃窜的背影，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妹妹，小脸上满是困惑。她不明白，那些坏孩子怎么自己就跑了？

姥姥也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只当是孩子们自己胆小，被什么虫子或者自己的想象吓到了，便重新坐下，粗糙的手掌抚摸着灵芸的头发：“跑了就好，芸芸别怕。”

灵芸垂下眼睫，继续小口喝粥。方才那丝神魂威压微弱至极，用来吓唬一个心智不坚的孩童，不但绰绰有余且不会有实质性伤害。

“姐姐，” 她喝完最后一口粥，看向仍有些惊魂未定的许妍，声音软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以后，没人能欺负你。”

许妍看着妹妹那双过于清澈通透的眼睛，心里的害怕奇异地消散了。她用力点头，露出一个信赖无比的笑容：“嗯！妹妹最厉害了！”

在她小小的认知里，妹妹虽然话不多，身体也没她好，但就是有一种让她安心的力量。有妹妹在，她就不怕。

姥姥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小孙女，心头又是酸涩又是温暖。她望向城里方向，眼神复杂。

那两个狠心的，怕是早已忘了乡下的这一对女儿。可她老了，还能护着她们多久？总不能真让两个孩子一辈子困在这山村里……

思及此，一个念头，在老人心里悄然生根。

傍晚时分，姥姥拨通了那个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妈？什么事？我这边正忙着呢。”

姥姥深吸一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下个月，你来一趟，把妍妍和芸芸接到城里去。”

“什么？” 电话那头的乔母声音陡然拔高，“接她们来城里？妈你开什么玩笑！家里哪有地方住？琳琳马上就要升初中了，我们忙都忙不过来……”

“我不管你有没有地方住！” 姥姥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妍妍和芸芸也是你的女儿！她们到了该念书的年纪，城里的学校好！你必须给我接走！不然……不然我就带着她们去城里，亲自找你单位领导说道说道！”这话已是重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最终，乔母不情不愿地甩下一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下个月我看有没有空再说！” 便猛地挂断了电话。

姥姥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握着听筒的手微微颤抖，半晌才放下。

她转身，却看见灵芸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口，正静静地看着她。

“姥姥，” 灵芸走过来，伸出小手，握住了姥姥因激动而微凉的手指，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们不想去。”

许妍也走过来，抱住了姥姥的腿，“姥姥，我们都不想离开你。”

姥姥蹲下身，将两个小外孙女搂进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傻孩子，姥姥知道。可姥姥不能耽误你们一辈子啊……城里的学校好，将来能有出息……”

灵芸将小脸埋在姥姥颈窝，嗅着老人身上令人安心的皂角香气。

她不想去那个冰冷的、不属于她们的家。但她知道，姥姥的决定是为了她们好。

而且……

她抬起眼，望向窗外沉落的夕阳，天边被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

进城，或许也意味着新的开始。一个，能让她更快实现目标——赚钱，买房，给姥姥和姐姐一个真正安稳富足、再无风雨的家——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