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余温

林夏离开的前一天,去了趟警局。张警官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这是李念作业本的最后一页,技术科处理过了,能看清后面的字。”

纸袋里是张扫描件,原本空白的地方,隐约显出几行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字迹,是李念用铅笔尖轻轻划出来的:

“张爷爷的孙子说,天上的星星会变成好孩子的眼睛。

妈妈说,等我长大,就带我校服上绣小太阳。

我藏了颗糖,想等妈妈回来一起吃。”

林夏的指尖抚过“糖”字,忽然想起红皮球拆开时,夹层里确实有块融化后又凝固的糖,透明的,像块小小的琥珀。原来她藏了十年的甜,是想和妈妈分着吃。

她把扫描件折好,放进钱包最里层。

去车站的路上,经过一家文具店,她进去买了块崭新的橡皮擦,长方形,米白色,和李念那两块拼合的很像。她在上面轻轻刻了个“念”字,刻得很浅,像怕弄疼了它。

火车开动时,林夏把新橡皮擦放在窗边。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柔和的光,像谁在轻轻眨眼。她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想起张爷爷说的话:“念念总盼着有人能听她说说话。”

或许,她听到了,也记住了。

半年后,林夏收到一个包裹,寄件人是张爷爷。打开一看,是个小小的木盒子,里面装着那两块拼合的橡皮擦,旁边放着那个红皮球,还有一张照片——是她拍的老宅槐树,被洗成了大幅,照片背面写着:“树还在,等春天发芽。”

林夏把木盒子放在书架最上层,和那本李念的作业本并排。风吹过书架,作业本的纸页轻轻翻动,停在最后一页,仿佛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念:“太阳出来了,妈妈会笑的。”

又过了一年,林夏偶然在新闻上看到城西拆迁区的报道——那里建起了一座社区公园,公园里保留了那棵老槐树,树旁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守望”两个字。记者采访时,有位老人说:“这树下啊,总觉得暖暖的,像有孩子在这儿晒太阳。”

林夏看着屏幕里的老槐树,枝头抽出了新绿,在阳光下舒展。她拿起书桌上的新橡皮擦,上面的“念”字被摩挲得光滑,带着手心的温度。

有些故事结束了,但余温会留在风里,留在树影里,留在某个不经意想起的瞬间里,像那颗藏了十年的糖,哪怕融化了,也留下过甜。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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