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宿舍(2)

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栾听雪就收拾好书包往宿舍走。窗外的夜色已经浓透了，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天的习题很难，栾听雪在教室多待了半小时，脑子里还盘旋着那些复杂的公式，脚步不由得快了些，只想赶紧回宿舍再演算一遍。

推开203宿舍门的瞬间，他习惯性地抬眼，却猛地顿住了脚步，手里的书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宿舍里亮着灯，原本属于另外三个室友的床铺空荡荡的，桌上的书本、杂物都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和书桌。而靠窗的那个空位上，赫然放着一个崭新的黑色行李箱，旁边的椅子上搭着件他眼熟的白T恤——是阮栖野今天穿的那件。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阮栖野正坐在他对面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支笔，似乎在转着玩，见他进来，还抬眼冲他笑了笑，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天气：“回来啦？”

栾听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怎么回事？

他猛地回头看了眼门牌号，是203没错。可那些室友呢？他们的东西呢？阮栖野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般涌上来，撞得他脑子发懵。他盯着阮栖野，嘴唇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一句声音发颤的话：“你……你怎么在这？”

阮栖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顺手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放，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早就该在这里。“搬过来住啊，”他说得轻描淡写，眼神里却带着点看好戏的玩味，“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

“室友？”栾听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那他们呢？周明他们去哪了？”

“哦，你说他们啊。”阮栖野摸了摸下巴，语气漫不经心，“我跟他们商量了下，他们觉得校外的房子住着更舒服，就搬走了。”

“搬走了？”栾听雪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你让他们搬走的？”

“算是吧。”阮栖野没否认，甚至还笑了笑，“毕竟，我更想跟你做室友。”

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栾听雪的心里。他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张扬的人，看着空荡荡的宿舍，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愤怒瞬间席卷了他。

这是他住了快两年的地方，是他在喧嚣校园里找到的唯一安稳角落，现在却被这个人以这样霸道的方式闯入，甚至赶走了原本的同伴。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栾听雪的声音很冷，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阮栖野，你太过分了！”

他很少生气，连大声说话都很少有。可此刻，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冻得他指尖发麻。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从誓师大会上的注视，到图书馆的纠缠，再到现在直接闯入他的生活……

阮栖野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紧咬着下唇的样子，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忽然淡了些，甚至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但他很快压了下去，依旧维持着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过分吗？我觉得还好。反正他们也愿意，各取所需而已。”

“我不愿意！”栾听雪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里的排斥像竖起的尖刺，“你马上搬走！这里不欢迎你！”

“搬走？”阮栖野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上了点不容置疑的笃定，“恐怕不行。宿舍手续都办好了，从今天起，我就是203的一员了。”

他顿了顿，往前走了半步，目光紧紧锁着栾听雪，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刻意的蛊惑：“听雪，别这么抗拒。我们住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别叫我听雪！”栾听雪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完之后又猛地愣住，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失控。他别过头，不敢再看阮栖野的眼睛，只是死死咬着牙，胸口剧烈起伏着。

宿舍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窗外的风刮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栾听雪背对着阮栖野，肩膀微微颤抖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像一张网，把他牢牢困住，让他无处可逃。

他忽然觉得很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原来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是这种感觉，像原本精密运转的齿轮被强行塞进了一颗异物，卡得他生疼。

而阮栖野看着他紧绷的背影，没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这次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但他并不后悔。想要靠近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总要先用点强硬的手段敲开一道缝。

至于这道缝里会流出什么……他有的是时间等。

只是不知为何，看着栾听雪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他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兴味，忽然蒙上了一层说不清的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