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试读

四、开篇试读：皇陵月光

夜幕如墨，万籁俱寂。唯有凄冷的月光，为渭水北岸的皇家陵园披上一层惨白的轻纱。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滑过守陵卫兵交替的视线盲区，精准地潜入一座尚未完全封闭的陪葬陵——那是刚刚下葬的废后霍氏之墓。

“阿零，快些！这新坟土松，我怕有塌陷的风险。”齐云压低嗓音，语气里混合着兴奋与紧张。他比麒零年长几岁，身形更为壮实。

麒零没有作声，只是手下动作更快了几分。他身形颀长，动作间有一种猎豹般的优雅与力量。养父传下的手艺，他早已青出于蓝，开墓破机关，如解棋局。

墓室深处，寒气刺骨。中央那具华丽的棺椁，与四周的寂寥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你说，这霍皇后，曾经是怎样一位人物？”齐云一边撬动棺椁，一边忍不住低语。

“不论是怎样的人物，如今也不过是这陵墓中的一缕孤魂。”麒零的声音很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他厌恶这种惊扰亡者的营生，但乱世求生，他们别无长技，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贫苦之人需要接济。

棺盖在令人牙酸的声响中被移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合着奇异香气的寒意扑面而来。月光透过他们凿开的小洞，恰好照亮了棺内。

只见一位身着皇后礼服的女子静静躺在其中，容颜绝美，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宛如玉雕。

齐云松了口气，开始摸索随葬的金玉珠宝。“还好，尸身未腐，看来是用了极好的防腐香料……”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麒零的手，正悬在女子的鼻翼之前，微微颤抖。

“哥……”麒零的声音干涩，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有呼吸。”

“什么？！”齐云骇得几乎跳起来，“不可能！宫中人亲眼看着她饮下毒酒，入殓下葬……”

麒零已经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她的胸口。隔着冰冷的皇后朝服，一下，又一下，微弱但无比真实的心跳声，敲击着他的耳膜。

就在此时，女子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苦的呻吟。

月光映照下，她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极其美丽的眸子，此刻却空洞、迷茫，仿佛蒙着重重迷雾，映不出丝毫光亮。她似乎想看清眼前的黑影，但最终只是无力地阖上。

她还活着。

在被赐毒酒、风光大葬之后，在这幽深的皇陵之中，奇迹般地活着。

麒零与齐云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与恐慌。救，便是与整个皇权为敌，从此亡命天涯。不救，便是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此窒息而亡。

陵墓外，隐约传来了巡夜卫士交接的脚步声与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

时间，不多了。

麒零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将棺中那具温软却冰冷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哥，”他看向齐云，眼神亮得惊人，“这墓，我们不盗了。我们盗一个活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