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毁参数

晨光透过凛途资本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晚站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手中紧握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交易报告，纸页边缘已被她捏得微微发皱。

六十五万美元的亏损明细清晰地列在纸上，每一个数字都像在无声地嘲笑着她昨日的自信。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去向沈凛汇报这个令人难堪的结果——无论多么难以启齿，这是她作为风控负责人的职责。

就在她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外面走廊突然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骚动。

“沈总，关于华辰整合后的人事安排，以及外界对您与姜风控关系的猜测，您能否正面回应？”

总裁办公室外的走廊上，不知何时已聚集了七八家嗅觉敏锐的财经媒体。长枪短炮对准了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沈凛，话筒像丛林般伸了过来。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打破了平日金融中心该有的庄重与宁静。

沈凛在两位助理和三名保镖的护送下稳步向前，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他今天穿着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衬得他本就冷峻的轮廓更加锋利。保镖尽职地格开不断逼近的记者，但他紧抿的薄唇和下颌绷紧的线条，泄露了他极度的不耐。

“沈总，有消息称姜晚小姐在昨日的欧元交易中造成巨额亏损，这是否会影响她在凛途资本的职位？”

“凛途资本的风控负责人职位是否会发生变动？”

“您与姜小姐的关系是否已经影响到公司的专业判断？”

一个个关于姜晚能力的问题，像一根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勉力维持的冷静。

沈凛猛地停下脚步，侧头，目光如冰刃般扫向那个提问的记者。那一瞬间，姜晚清晰地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几乎称得上暴戾的情绪——那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即使在最激烈的争执中，他也总是保持着近乎冷酷的克制。

同时，一连串混乱、尖锐、如同故障代码般的心声，强行炸响在她的脑海——

「噪音…全部是噪音…」

「清除…需要清除…」

「Self-destruct parameter… Initializing… Value = 1」

（自毁参数…初始化…数值=1）

姜晚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Self-destruct？自毁？这两个词在她脑海中疯狂回荡，带来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感。她下意识地扶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是什么？沈凛内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词汇？自毁参数又是什么意思？

她来不及细想这个词背后恐怖的意味，也顾不上自己亏损的懊恼。一种近乎本能的担忧和冲动，让她立刻推开办公室的门，想要走向他——即使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即使她刚刚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了巨额亏损，但在听到那样危险的心声时，她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确认他的安危。

然而，就在她踏出门口的一刹那，沈凛已经收回了视线，不再理会任何追问，大步流星地朝着专用电梯走去。他修长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显得格外孤绝，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他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是对跟在他身后的首席人力官周韵说的：

“风控负责人空缺，立即启动招聘。我要看到至少三份具备国际投行MD背景的候选人简历，明天放在我桌上。”

周韵显然也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专业态度：“是，沈总。那姜总监她...”

“按正常流程处理。”沈凛打断她，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我需要最专业的风控，不是感情用事的新手。”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姜晚的心脏。

电梯门无声地合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也仿佛隔绝了姜晚与他之间那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

姜晚僵在原地，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手中的报告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散开的纸页像极了她此刻破碎的自尊。

风控负责人……空缺？

立即……招聘？

所以，她那六十五万美元的亏损，坐实了她“能力不足”的传言？

所以，他那些关于“回撤”、“信号”的大道理，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地……换掉她？

那句“Self-destruct=1”的乱码，和她亲耳听到的、他要招聘替代者的冰冷指令，交织在一起，像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姜总监...”周韵走到她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为难，“您看这...”

姜晚强迫自己弯下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报告。她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个关节都在发出抗议。当她重新直起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职业化的微笑——尽管这个微笑苍白得如同冬日清晨的薄雾。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我会尽快整理交接材料。”

周围还未散去的记者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快门声再次响起。姜晚能感觉到那些好奇、探究、甚至带着几分怜悯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背上。

她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仿佛在看着自己与沈凛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那个曾经在她生命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男人，如今却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她：在专业领域，感情从来都不是考量的因素。

“姜总监，其实沈总他...”周韵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需要我帮您安排与猎头的会面吗？”

姜晚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停留在紧闭的电梯门上。“不必了，谢谢。”

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阳光依然明媚地洒满房间，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那句“Self-destruct parameter”依然在她脑海中回荡。现在想来，也许沈凛早就设置好了这个“自毁参数”——从她搬出公寓的那天起，从她开始要求独立操作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为今天的替换做准备。

而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他们之间除了工作关系，还残留着些许温情。

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姜晚看着闪烁的指示灯，知道那可能是沈凛从车上打来的——他习惯在离开公司后打电话交代工作。

但她没有接。

让一切都结束吧。既然这是他要的“清除”，既然她已经成了他世界里的“噪音”。

她拿起笔，在那份亏损报告最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墨迹在纸面上微微晕开，像一滴来不及落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