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升温

第一节课下课铃刚响，洛叶“啪”地合上笔帽，把写满字的检讨纸往桌角一推，长长舒了口气。手腕酸得快要抬不起来，他甩了甩胳膊，冲后排的吴胖子喊：“走，打球去，活动活动！”

吴胖子正趴在桌上补觉，一听“打球”俩字，瞬间弹起来：“来了来了！”

洛叶起身时，眼角的余光扫过旁边的墨寒。她还在低头演算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安静。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你也来呗，总做题该闷坏了。”

墨寒笔尖一顿，抬头看他，眼里带着明显的抗拒：“我不去，还有题没做完。”

“哎呀，题啥时候不能做。”洛叶没松手，晃了晃她的胳膊，语气带着点耍赖的意味，“就打一会儿，放松放松脑子，对你做题有好处。”

旁边的吴胖子也跟着起哄：“墨寒同学，一起去呗，叶哥打球可帅了，让你见识见识他的三分球！”

墨寒皱了皱眉，本想再次拒绝，可目光落在洛叶那叠厚厚的检讨纸上，心里那点愧疚又悄悄冒了出来。他会被卷进食堂的事里，会被罚写这么多字，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去吧去吧。”洛叶见她犹豫，又加了把劲，“就当陪我们聊聊天也行啊。”

鬼使神差地，墨寒轻轻“嗯”了一声。

洛叶眼睛一亮，拉着她就往外走：“走走走，晚了场地就被占了！”

墨寒被他拽着往前走，手腕处传来他掌心的温度，不烫，却带着点让人慌乱的热度。她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地方，心里乱糟糟的——明明是想离他远点，免得再给他惹麻烦，可为什么他一开口，自己就又动摇了呢？

篮球场上传来男生们的欢呼声，阳光把地面晒得暖洋洋的。洛叶已经脱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印着号码的篮球服，冲她扬了扬下巴：“站那儿看会儿，看哥给你露一手！”

墨寒站在球场边的树荫下，看着他转身跑向球场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节下课的十分钟，好像比做一下午题还要漫长，又好像……短暂得让人有点舍不得。

篮球在场上划出弧线，带着风声砸向篮筐。洛叶正准备为这个漂亮的三分球欢呼，眼角却瞥见一道白影——球没进，反而直直地往场边飞，目标正是站在树荫下的墨寒。

“小心！”洛叶的喊声刚出口，“咚”的一声闷响已经传来。篮球结结实实地砸在墨寒额头上，她踉跄了一下，手捂着额头，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洛叶心都揪紧了，几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想碰又不敢碰：“你怎么样？疼不疼？我真不是瞄着你的啊！纯属意外，绝对是意外！”

墨寒放下手，额角已经红了一小块，她抬眼瞪他，眼神里满是无奈：“洛叶，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上次和姚韵来看球，她被飞来的篮球砸中；这次不过是站在边上，又被精准“命中”额头。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克他的篮球。

“天地良心！”洛叶急得摆手，看着那片红印子，心里又悔又心疼，“我赔罪，我马上赔罪！走，小卖部，买冰棍给你敷敷！”

话音未落，他干脆一把牵住墨寒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小卖部跑。他的手心又热又糙，带着刚打完球的汗湿，力道却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她跟上脚步。

“哎……”墨寒想挣开，却被他拽得更紧。

周围的起哄声瞬间炸开了锅。吴胖子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几个看热闹的男生跟着喊：“哦——洛叶可以啊！”“这就上手了？”“磕到了磕到了！”

“哇哦——”的拖长音此起彼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把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气氛荡得愈发明显。

墨寒的耳根“腾”地红了，想抽回手，洛叶却像是没听见周围的动静，只顾着往前冲，嘴里还念叨：“快点快点，冰棍化了就不好用了，一会儿该肿起来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洛叶的手指用力圈着她的手腕，带着股不容分说的急切。墨寒看着他的背影，听着身后越来越响的起哄声，心里那点被砸中的恼火，不知怎么就混进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连额角的疼，好像都轻了些。

小卖部里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吹起一阵带着凉意的风。洛叶把冰袋拆开，又从冰柜里摸出一瓶营养快线，一股脑塞进墨寒手里：“冰袋先敷着，这个……甜的，喝点能舒服点。”

墨寒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冰袋的凉意透过包装渗过来，刚好压下额角的热疼。她捏着那瓶营养快线，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抬头看向洛叶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依旧淡淡的：“谢谢。”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点因为被砸而冒出来的烦躁，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周到冲散了。明明是自己连累他写了那么长的检讨，明明是他打球不长眼砸到了自己，到最后，却还是他跑前跑后地想着法子让她舒服些。

洛叶被这声“谢谢”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谢啥，本来就是我不对。你赶紧敷着，别真肿了。”他看着她把冰袋轻轻按在额角，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忽然觉得刚才那些起哄声也没那么讨厌了。

墨寒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冰袋的手紧了紧。窗外的阳光落在瓶身上，映出“营养快线”四个字，像颗小小的糖，悄悄在心里化开来。她抬眼时，正好对上洛叶有点无措的目光，赶紧移开视线，耳根却比刚才更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