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嘴

闹钟在床头柜上震到没电时，洛叶才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窗帘缝里漏进的阳光晃得他眼晕，他抓过手机一看——七点五十，离早自习打铃只剩十分钟。

“我靠！”洛叶连滚带爬地套校服，嘴里的抱怨像连珠炮似的往外蹦，“墨寒这没良心的！看见我睡死了不知道喊一声？存心让我迟到啊！”

洛叶喘着粗气冲进教室时，早自习的预备铃刚响。他把书包往桌上一甩，扭头就瞪向旁边的墨寒，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得贴在脸上，声音里还带着跑出来的粗气：“墨寒你可以啊，看着我睡死不叫人，诚心看我出糗是吧？”

周围同学都在低头看书，他这声吼显得格外突兀。前排的吴胖子回头瞥了眼，冲他挤眉弄眼。

墨寒却像没听见似的，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又慢条斯理地掏出个油纸包。她把纸包往洛叶桌上一推，淡淡的热气从里面冒出来，混着肉香飘进他鼻子里。

“肉包，还热着。”她翻开语文书，目光落在课本上，语气平平，“刚才在楼下喊你三次，你说再吵就把我笔盒扔出去。”

洛叶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桌上那两个圆滚滚的包子，又想起自己确实在梦里挥过胳膊，好像还嘟囔了句“别吵”。他脸上腾地一热，刚才的火气瞬间蔫了大半，只剩下点没处发的窘迫。

“谁、谁让你不使劲叫的？”他硬着头皮嘟囔，手却诚实地拆开油纸包，咬了一大口包子。温热的肉馅在嘴里化开，烫得他吸了口气，心里那点埋怨却像被这热度烘得烟消云散了。

墨寒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笔尖在课本上顿了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下次设个闹钟。”她翻过一页书，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晨读，“我可不会天天帮你带早餐。”

洛叶“唔”了一声，嘴里塞满包子说不出话，只能偷偷用胳膊肘把包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看着墨寒没动，他又往过挪了挪，直到那半个包子快挨着她的课本，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啃手里的。

窗外的阳光爬进教室，落在摊开的课本上，也落在两个凑得很近的书包上，暖融融的。

早自习的朗读声刚歇，班长就抱着报名表站到了讲台上，清了清嗓子：“明天运动会项目报名，想参加的同学现在到我这儿登记啊，尤其是长跑类，咱们班还缺人呢。”

底下稀稀拉拉响起几声回应，洛叶趴在胳膊上睡得正香，昨晚被深蹲折腾得腿酸，加上今早狂奔到校，此刻脑袋埋在臂弯里，连呼吸都带着点慵懒的鼻音。

墨寒用笔尖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见没反应，又稍微用了点力。洛叶猛地抬起头，眼里还蒙着层睡意，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含糊不清地问：“干嘛啊……”

“报名。”墨寒朝讲台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说要让我见识你的速度？不去？”

洛叶这才晃过神，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站起来。周围几个男生见状开始起哄：“哟，叶哥要上了？”

“八百米还是一千米啊？”

他被吵得皱了皱眉，往讲台走的步子却没停。班长见他过来，眼睛一亮：“洛叶！你可算醒了，就等你呢！想报哪个？”

洛叶还没彻底清醒，脑子里晃着昨晚墨寒那句“别给班级拖后腿”，脱口就道：“八百和一千五，都报。”

这话一出，连班长都愣了一下：“俩长跑？你确定？这俩项目挨着呢，体力怕是跟不上啊。”

“没事。”洛叶摆摆手，签完名转身就往座位走，路过吴胖子时被拽了一把。

“牛啊兄弟！俩长跑！”吴胖子压低声音，“你这是跟谁较劲呢？”

洛叶没理他，坐回座位时还带着点困意，往桌上一趴想再补会儿觉，却听见墨寒低声问：“想清楚了？两个项目强度不小。”

他侧过脸，鼻尖快碰到桌面，声音闷闷的：“放心，输不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倒比平时多了点认真。

墨寒看着他后脑勺那撮翘起来的头发，没再说话，只是翻开笔记本时，嘴角悄悄勾了一下。讲台那边，班长正拿着报名表跟体育委员念叨：“洛叶报了八百和一千五？这下稳了……”

墨寒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报名表，在洛叶眼前晃了晃，声音清清淡淡的：“我报了跳远和跳高。”

洛叶刚支起半个身子，闻言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点戏谑：“哟，看不出来啊，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练过这？”

话音刚落，就接收到墨寒一记眼刀，凉飕飕的直戳过来。

“总比某人除了打架逞能，就只会在课堂上补觉强。”她把报名表往桌角一放，笔尖在练习册上划出沙沙的声儿，懒得再理他。

洛叶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张了张嘴想反驳，又觉得跟她斗嘴纯属自找没趣。他悻悻地撇撇嘴，往椅背上一靠，干脆把校服外套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补觉。

只是这回没那么容易睡着，耳朵里总飘着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铃声。他闭着眼琢磨，跳远跳高……这丫头看着安安静静的，倒真藏着点本事？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墨寒在旁边低笑了一声，轻得像羽毛扫过心尖。洛叶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臂弯里，嘴角却没忍住往上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