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德,毒妇

食堂里人声鼎沸,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叮当声混着饭菜的热气扑面而来。洛叶扒拉着碗里的油条,嘴里寡淡得像嚼着棉花,昨晚的失眠和早上的“掐腰之仇”还堵在心里,连平时最爱喝的豆浆都觉得没滋没味。

“叶子!这儿呢!”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挤开人群冲他挥手,吴胖子端着满满一盘包子油条,“哐当”一声把餐盘砸在桌上,坐下就咋咋呼呼地说:“我跟你说,咱班新来的转学生墨寒,那叫一个绝!刚才打饭的时候我瞅了两眼,比咱班所有女生加起来都好看,那气质,啧啧……”

洛叶翻了个白眼,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去:“你这话敢在班上说?小心被那群女生听见,扒了你的皮。”

“哎我跟你说真的,”吴胖子凑过来,压低声音,“就她往讲台一站,我旁边那几个男生眼睛都直了。”

“好看?”洛叶嗤笑一声,戳着碗里的鸡蛋,“我看就是个毒妇。”他把早上被掐后腰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着重强调那一下有多疼,“你是没瞧见她那架势,下手又快又狠,完了还装没事人,阴得很!”

吴胖子听完,却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半晌突然一拍大腿:“我懂了!”

洛叶被他吓了一跳:“你懂啥了?”

“这不明摆着吗?”吴胖子挤眉弄眼,“她为啥不掐别人,专掐你?肯定是对你有意思!这叫打情骂俏,懂不懂?女生不好意思直接表达,就喜欢用这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

“你说啥?”洛叶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瞪着吴胖子,像是在看外星人,“打情骂俏?她那是想把我腰掐断!”

“哎呀你不懂,”吴胖子摆摆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越是漂亮的女生越别扭,她肯定是对你有点意思,不然犯得着跟你计较那点小事?你俩这刚认识就这么有互动,往后指定有戏……”

洛叶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张了张嘴,愣是没找出话来反驳。他算看明白了,跟吴胖子这清奇的脑回路讲道理,纯属白费功夫。

“滚蛋!”他抓起一个包子砸过去,“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这盘都扣你头上!”

吴胖子嘿嘿笑着躲开,嘴里还嘟囔:“不信拉倒,等着瞧……”

洛叶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样子,再想想墨寒掐他时那狠戾的眼神,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往上涌,又被吴胖子这离谱的解读噎得没脾气,最后只能烦躁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心里把这对“损友”和“毒妇”一起骂了个遍。

数学课的阳光带着点晃眼的白,老熊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函数公式,粉笔灰簌簌往下掉。突然“啪”一声脆响,半截粉笔头从黑板边缘滚下来,打着旋儿溜到最后一排,停在洛叶和墨寒的课桌中间。

两人几乎同时伸手去够。指尖撞在一起的瞬间,洛叶只觉得对方的指甲微凉,还没来得及缩回手,墨寒已经快一步捏住了粉笔头。

“切。”洛叶故意往旁边顶了下胳膊肘,墨寒手一抖,粉笔头“嗒”地掉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掸了掸灰,往墨寒桌上一扔,带着点挑衅的笑:“给,赏你的。”

墨寒眼皮都没抬,穿着白球鞋的脚轻轻一碾,那截粉笔头瞬间成了粉末,嵌在地板的纹路里。

洛叶啧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听见:“浪费国家财产啊,老师知道了得批评你。”

话音刚落,墨寒突然抬手,她手腕一转,眼神里带着点冷意,趁老熊转身擦黑板的功夫,身子微微前倾,看那架势又是想伸手掐过来。

洛叶早有防备,刚想往旁边挪,后颈突然一凉。老熊不知何时转过了身,眼镜片反射着寒光,正死死瞪着他:“洛叶!看黑板!手舞足蹈地干什么?再动一下,给我去办公室站着反省!”

洛叶脖子一僵,只能乖乖坐直,眼角的余光瞥见墨寒已经收回了手,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他攥了攥拳头,心里暗骂:等着,这笔账迟早跟你算。

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弯弯曲曲,像极了他此刻憋着气的心情。老熊的声音在讲台上传来,洛叶盯着黑板,耳朵却支棱着,总觉得旁边那道身影随时会再搞点小动作——这数学课,简直比坐牢还难熬。

下课铃刚响,老熊抱着教案一走,教室里立刻活了过来。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噔噔噔”跑到最后一排,正是班里出了名的热心肠姚韵。

“墨寒同学,我叫姚韵,就坐在前三排,”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大大咧咧地往桌沿一靠,“刚来是不是不太熟?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啊!”

洛叶正趴在桌上准备补觉,闻言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心里等着看墨寒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墨寒抬起头,脸上那层拒人千里的冰霜不知何时融化了,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

“你好,姚韵,”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像浸了温水的棉花,“我叫墨寒,16岁,处女座。”

“哇,处女座啊,听说处女座都很细心呢!”姚韵眼睛一亮,跟她聊了起来。墨寒听得认真,偶尔点头回应,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泛起淡淡的细纹,甜得像刚剥开的橘子糖。

洛叶看得有些发怔。这还是那个锁卫生间、掐他腰的毒妇吗?刚才在姚韵面前那一笑,确实晃了人眼——皮肤白净,睫毛又长,笑起来的时候连阳光都像格外偏爱她,在发梢镀了层金边。

“切,装模作样。”他在心里嘀咕,却不得不承认,这毒妇抛开那身刺儿,确实有点姿色。尤其是此刻侧对着他的侧脸,线条柔和,连刚才碾粉笔时的戾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跟换了个人似的。

墨寒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转过头,刚好对上洛叶的视线。那抹甜笑瞬间敛了去,眼神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甚至还带着点嘲讽的意味,仿佛在说“看够了?”。

洛叶猛地别过脸,心里又气又恼——妈的,又被耍了!

课间操的铃声催着人往楼下涌,走廊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洛叶跟在墨寒身后,看着她白球鞋的后跟随着人群一晃一晃,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故意放慢脚步,等前面的队伍往前挪了半米,才装作被后面人推搡的样子,抬脚“不小心”踩在了那片白净的鞋跟处。

“唔!”墨寒身子一歪,差点往前扑,幸好及时抓住了前面同学的衣服才稳住。她猛地回头,眼里像淬了冰,死死瞪着洛叶。

洛叶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声音被嘈杂的人声盖得刚好:“人太多,挤的,不是故意的。”说完还往旁边让了让,仿佛真被后面的人推得站不稳。

墨寒咬了咬下唇,没说话,只是转身时脚步重了些,像是在发泄怒气。洛叶看着她微微泛红的鞋跟,偷偷勾了勾嘴角——总算是扳回一城。

操场排队时,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两人被分到了前后排。墨寒站在他正前方,白球鞋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广播里响起第一节踢腿运动的口令,洛叶刚摆出姿势,就感觉脚踝处传来一阵钝痛——墨寒踢出去的右脚,鞋尖不偏不倚地“擦”过他的脚踝,那力道,说是擦,倒像是碾。

“嘶——”洛叶疼得龇牙咧嘴,下意识想骂出声,眼角却瞥见纪检委的同学正拿着本子在队伍旁巡视。他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对着墨寒的背影,用口型无声地骂了句“毒妇”。

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墨寒做完一个转身动作,刚好回过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明明白白,像一把小刀子,精准地扎了过来。洛叶被那记眼刀怼得一噎,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心里把这梁子又记深了几分。

广播里的音乐还在继续,洛叶踢腿时总觉得脚踝隐隐作痛。

玛德,毒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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