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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念刚回郡主府落座，便闻下人通报苏无名来访。她抬手理了理衣摆，淡声道：“让他进来。”

苏无名身着青色官袍，步履沉稳地踏入厅堂，进门便拱手躬身：“拜见昭仪郡主。”

“苏先生不必多礼。”韦念抬眸，语气平和中带着几分熟稔，“都是为长安诸事奔走的熟人，这般客套倒生分了。坐吧，此番前来，定是有要事相询？”

苏无名依言落座，接过侍女奉上的清茶，却未急着品饮，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起身递到韦念面前：“郡主聪慧。实不相瞒，在下今日是为画中之人而来——她名唤舞阳，想来郡主应当见过。”

画轴展开，舞阳那张酷似武皇年轻时的容颜跃然纸上，笔触细腻，神态鲜活。韦念目光扫过画像，便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道：“自然见过。舞阳这孩子，性子单纯，眼底干净，倒是个讨喜的。”

“郡主果然认得！”苏无名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连忙追问道，“方才长公主殿下提及，说郡主早年常伴武皇左右，曾见过一幅与舞阳容貌一模一样的画像，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韦念闻言，眉头微蹙，放下茶杯的动作带着几分不耐，抬眼看向苏无名时，语气多了几分直率：“苏先生，你我相识不久，但我这人素来不喜拐弯抹角。日后有事不妨直言，不必这般绕圈子、打官腔，徒增无谓的麻烦。”

苏无名脸上一热，连忙拱手致歉：“是在下唐突了，郡主教训的是，苏无名记住了。”他收起客套，直言道，“既如此，在下便直说了——长公主见了舞阳的画像，惊觉她与武皇年轻时别无二致，想认她做义女，可如今舞阳失踪多日，在下特来向郡主求证，也想问问郡主是否知晓她的下落。”

韦念望着他，神色渐渐沉静，语气笃定：“的确，我第一眼见到舞阳，便认出她与武皇年轻时的画像几乎如出一辙。但苏先生要记清楚，武皇是武皇，舞阳是舞阳，两人虽容貌相似，却是截然不同的个体，万万不可混为一谈。”

“哦？郡主竟知晓她的下落？”苏无名眼睛一亮，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急切，“还请郡主告知，也好让她母亲安心，长公主那边也能有个交代。”

“她现在很安全，你不必急于一时。”韦念抬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些三番五次绑架她的凶手尽数缉拿归案，断了后患。不然就算找到了舞阳，她也难有安稳日子可过。”

“可她娘那边……”苏无名面露难色，想起舞阳母亲憔悴落泪的模样，语气满是顾虑，“她母亲这几日茶饭不思，日夜守在铺子门口盼着她回来，整个人都快熬垮了，若是知道郡主知晓下落却不肯说，怕是……”

“她娘的心思，我懂。”韦念打断他，语气多了几分了然，“可你也该知道，她娘把舞阳管得太严了。从小到大，舞阳想看场舞狮都要偷偷摸摸，连半点自由都没有，这次算是彻底叛逆了，想为自己活一次，你明白吗？”

“叛逆也不能连亲娘都不见啊。”苏无名摇了摇头，实在无法理解，“母女连心，她娘这般牵挂，她若是知情，怎忍心让母亲这般煎熬？”

“不是忍心，是另有考量。”韦念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来，“救走舞阳的，是个叫阿木的年轻人，也是她的心上人。舞阳心里清楚，她娘身边已经有了可托付之人——就是那天和她母亲一起舞狮的李大叔，两人互有心意，只是没捅破窗户纸。她觉得娘有了自己的归宿，便想趁机挣脱束缚，和阿木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可她娘现在那副样子，哪里像是有心思考虑这些的？”苏无名还是觉得不妥，“她满心满眼都是找女儿，怕是连自己的身子都顾不上了。”

韦念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却也透着几分清醒：“就让她先急一阵子吧。说实话，她那般禁锢孩子，说是为了她好，实则是把自己的担忧变成了孩子的枷锁。这次舞阳遭了这么多罪，又执意要走，或许能让她好好反省反省——真正的疼爱，从来不是把孩子困在身边，而是让她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同时知道身后有人可依。”

“那能否先跟我说说她在哪？”苏无名仍不死心，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哪怕只是个大致方向，也好让我给她母亲、给长公主一个交代，免得众人悬心。”

韦念端着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眼底掠过一丝狡黠，抬眼看向他时，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淡淡吐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苏无名一愣，眉头瞬间拧起，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厅堂，又低头琢磨着这句话的深意。他刚想再追问，韦念已放下茶杯，语气淡然地岔开了话题：“苏先生与其纠结她的位置，不如抓紧时间缉拿凶手。等那些人都落网了，舞阳没了后顾之忧，自然会愿意出来。”

苏无名见状，知道韦念是不肯再多说了，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拱手道：“既然郡主有这般考量，那在下便不多问了。只是还请郡主务必照看好舞阳，有任何变故，还望及时告知。”

韦念颔首：“放心，她的安全我会留意。你只管专心查案便是。”

苏无名起身告辞，走出郡主府时，还在反复琢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八个字。他抬头望了望郡主府周边的街巷，又想起锦妆阁附近的布局，忽然眼前一亮——莫不是舞阳就藏在锦妆阁斜对面的那片阁楼里？那地方既隐蔽，又能照看铺子，可不就是“近在眼前”么？

想到这里，苏无名立刻转身，带着捕快往锦妆阁方向而去，心中已然有了排查的目标。而厅堂内的韦念，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轻笑一声——苏无名这般机敏，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猜透她的暗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