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5 温暖

厨房里的“交响乐”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浓郁的、勾人馋虫的饭菜香。

胖子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海碗走出来，碗里是油光红亮、汤汁浓郁的红烧肉，旁边还配着一盘清炒的小白菜和一碗紫菜蛋花汤。

他利索地把饭菜在屋里那张小方桌上摆好，又返身回去盛了两大碗白米饭。

“开饭喽！”胖子吆喝一声，把一碗堆得尖尖的米饭放在小七面前，自己则端着另一碗在她对面坐下。

小七的眼睛从胖子端出红烧肉开始，就一眨不眨地跟着那碗肉移动。

桌子上菜肴升腾起的热气，混合着油脂、酱油和食物本身最原始的香气，形成一股强大的暖流，直往她鼻子里钻。

这对于长久以来只靠残羹冷炙甚至更糟的东西果腹的她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冲击。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那双因为瘦削而显得更大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里面写满了纯粹的、几乎有些怯生生的渴望。

她抬起头，看向正笑嘻嘻搓着手的胖子，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

“香……”

这个字眼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久违的、对美好事物的本能赞叹。

胖子一听，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心里那点成就感蹭蹭往上涨。

他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大块颤巍巍、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又捎带上几根油汪汪的小白菜，一股脑儿放进小七的碗里，堆在米饭尖上。

“香就对了！胖爷我的手艺，那可不是吹的！快，趁热吃，多吃点！瞧你瘦的，风一吹就能倒喽！”他催促着，自己也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咀嚼起来。

小七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色泽诱人的肉和菜，又看了看已经开始大口扒饭的胖子，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面前的筷子。

她的动作有些生疏，筷子在她纤细的手指间显得不太听话。

她先是用筷子尖，极小口地戳了一点米饭，放进嘴里。

温热的、带着清甜米香的饭粒在口中化开，这是一种踏实而基础的味道。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块红烧肉上。犹豫了一下，她学着胖子的样子，用筷子夹起那块肉，因为手上包扎着纱布，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她张开嘴，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软糯的肥肉几乎入口即化，瘦肉的纤维感恰到好处，浓郁的酱香、恰到好处的甜味和猪肉本身的鲜美瞬间在味蕾上炸开，混合着猪油特有的丰腴感，形成了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极致而霸道的满足感。

只这一小口，就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她被压抑许久的、属于“人”的最基本的食欲和生存本能。

那双大眼睛猛地睁得更圆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彩。

她不再小心翼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剩下的半块肉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被撑得鼓了起来。

她也顾不上去分辨那些复杂的味道了，只是本能地、疯狂地咀嚼、吞咽。

一碗米饭，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她不再用筷子一点点夹，几乎是半扒拉着往嘴里送饭，同时眼睛还紧紧盯着盘子里的菜，像是怕有人跟她抢似的。

胖子夹给她的红烧肉和青菜很快被消灭干净，她甚至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沾在嘴角的酱汁，然后又眼巴巴地看向那碗红烧肉。

“慢点儿吃！慢点儿！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胖子看得又是心酸又是想笑，赶紧又给她夹了好几块肉，把她的碗堆得再次冒尖，“别光吃肉，吃点青菜，喝口汤，顺顺气儿！”

小七含糊地“嗯”了一声，依旧保持着高速进食的频率，但总算听话地夹了一筷子青菜，又端起旁边的蛋花汤，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热汤下肚，暖意从胃里直接扩散到四肢百骸，让她因为吃得太急而有些发红的脸色更加红润了些。

胖子自己没吃几口，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小七吃，时不时给她添菜添饭。

看着小姑娘那副狼吞虎咽、仿佛要把过去所有亏欠都吃回来的劲儿，他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

能吃，就能活。

能吃成这样，说明这丫头骨子里那股求生欲和活力，还没被磨灭。

橘座不知何时跳上了桌子旁边的柜子，歪着脑袋，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吃饭架势如此凶猛的两脚兽。

屋子里，只剩下小七努力咀嚼吞咽的声音、胖子的叮嘱声、以及窗外愈发深沉的夜色。

一顿最简单不过的家常饭菜，却让这个曾经冰冷的小屋，充满了足以融化一切寒冰的、滚烫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