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守墟闭关，玄夜担责
蓝光闪了又灭，像风吹熄的烛火。
陈玄夜站在窄门前，没动。短匕还在手里攥着，掌心出了层汗，贴着刀柄有些滑。他盯着那道缝，呼吸放得很轻。刚才那声“咔哒”像是机关松动的声音，不是人踩出来的。这地方没人来，灰尘厚得能埋脚踝，脚步声不会这么干净。
他往前半步，用刀鞘轻轻顶了下门边。木头很旧，但没腐烂，推起来有点沉。门后是条斜向下的通道，石壁泛着微弱青光，看得出嵌了某种矿石。空气里有股味道，不像霉，也不像香，说不上来，但不呛人。
他把短匕收回腰侧，慢慢走下去。
通道不长，拐了个弯就到了头。眼前豁然开阔，是个半山体凿出来的平台，上面立着一座石亭。亭子四角挂着铜铃，风一吹，响了一声，又停了。
守墟老人坐在亭子里，穿着灰袍，手搭在膝上，眼睛睁着，看着他。
陈玄夜停下脚步。他不认识这张脸，但知道是谁。昆仑墟的看守者，那个在幻境里给他指过路的人。当时他被困在迷阵里，快撑不住了，忽然有一道光从天而降，照出一条小路。没人说话，也没人出现，但他明白那是有人在帮他。
现在人就在眼前。
“你来了。”老人开口，声音不高，也不低，刚好能听清。
“你等我？”陈玄夜问。
“我不等谁。”老人摇头，“该来的人，总会来。不该来的，拦也拦不住。”
陈玄夜没再问。他往前走了几步，在亭子外站定。膝盖有点发紧，右肋那块伤开始抽疼。白天那一架打得不轻松，现在静下来，身子才开始叫唤。
“你拿了《太阴契录》。”老人说。
“抢的。”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
老人点点头，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我三日后闭关，七七四十九天内不会出亭。藏书阁不能无人看守。里面有些东西，一旦被人拿走或毁掉，后果不止是昆仑墟塌了那么简单。”
陈玄夜没接话。
“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老人继续说，“没拜过祖师，没领过剑牌，连入门试炼都没走过。按规矩，你连大门都不该进。可你进来了，还拿到了那本书。”
“我不是为了偷东西。”
“我知道。”老人抬眼看他，“你在找杨玉环的真相。你不信命定之说，不信她必须沉睡。你更不信，醒过来会毁掉一切。”
陈玄夜的手按在胸口。书还在那儿，压着玉佩。那两行字他也记得——**月华命格，非祭不可。若醒，则墟崩。**
他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有人要刮掉暗格里的符文？为什么有人翻乱书架，却没拿走任何一本？”
老人沉默了一下。
“你发现了？”
“痕迹是新的。”陈玄夜说，“有人比我先到，而且不想让别人找到什么。”
老人缓缓站起身，走到亭边。他年纪看起来很大，走路却不慢，背也没驼。“藏书阁表面安静，其实早就有人盯上了。不止是你那些同门，还有别的势力在动。我闭关期间，没人能替我看住这里。阵法需要活人维持，死物镇不住那些想进来的人。”
“所以你要我留下？”
“不是我要你。”老人看着他，“是你自己走到这里的。你破幻境，闯守卫，躲追击，抢禁书，还发现了隐藏的线索。这一路，有人帮，也有人拦。可你一直没停。”
陈玄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上有擦伤，袖口还沾着血迹，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我刚得罪了赵承渊那一系。”他说，“我现在留下，等于把自己挂墙上当靶子。”
“没错。”老人点头，“你会更危险。不只是他们来找麻烦，还会有人利用你身上的东西做文章。玉佩、黑皮册、残页、禁书……随便哪一样泄露出去，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陈玄夜笑了下。“我从小在街上混，早就习惯被人追着砍了。”
“那你愿意守？”
他没立刻回答。脑子里过了很多事：小时候被人堵在巷子里抢饭钱，后来当记名弟子被师兄踹下台阶，再后来救商队，拿到玉佩，踏上这条路。每一步都不是被人推着走的，是他自己选的。
他抬头：“你说藏书阁不能出事，那我就守着。你说有人想毁东西，那我就护着。我不懂什么天地气运，也不在乎门规。我只知道，杨玉环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不该被当成祭品，更不该一辈子睡在池底。”
老人看着他，很久没说话。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扔了过来。陈玄夜伸手接住，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个“守”字，背面是几道纹路，像山，又像锁链。
“这是巡阁令。”老人说，“有了它，你能触发阵法警报，也能关闭部分禁制。每天子时前后，阁内气息最不稳定，最容易有人潜入。你要绕阁巡查两圈，重点看三层东侧和底层西北角。那里有两处暗门，平时封着，但最近感应有些异常。”
陈玄夜把铜牌塞进怀里。“就这些？”
“还有一个。”老人说，“如果你发现有人已经在阁内，不要硬拼。立刻点燃亭前的引信，我会知道。”
“你不完全闭关？”
“四十九天里，我九次入定，每次四个时辰。期间无法回应外界。其余时间，我能感知亭外动静。只要你启动信号，我能出来一次。”
“一次？”
“够了。”老人说，“对你来说，够了。”
陈玄夜没再问。他转身往回走，走到通道口时停下。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背对着亭子问。
老人坐在原位，双手放回膝盖上。
“因为你没问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陈玄夜没回头，也没笑。他走进通道，沿着原路返回。
出口还在原来的位置，门已经合上了，看不出缝隙。他站在藏书阁主楼外，抬头看了眼三层窗户。月光照在玻璃上，反出一层白光。
他绕到东侧外墙，找了个角落坐下。背靠着墙，短匕抽出一半，插在身侧地上。左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佩，温度正常，但指尖碰到的一瞬，好像跳了一下。
他闭上眼，调了口气。
远处传来一声铃响，像是风动，又像是人为。
他睁开眼，目光扫向树林边缘。
那边有片影子晃了一下，很快消失。
他没动，只是把手慢慢移到刀柄上。
月亮升到中天，光洒在屋檐一角。
他的影子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