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章 原谅

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窗帘没拉严，一道晨光斜斜钻进来，落在床上。

一彤睡得很沉，眉头还微微蹙着，呼吸轻得像羽毛。我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心里乱糟糟的——昨晚让她留下就够没原则了，总不能真让她赖着不走。可转身进了厨房，手却不听使唤地拿出了鸡蛋和面包。

煎蛋的时候火大了点，边缘焦了一小块，牛奶倒进杯子里也溅出来几滴。我把早餐摆到餐桌上，留了张纸条：“吃完自己走。”接着揣着复杂的心情出了门。

上班的时候总走神，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一亮就赶紧拿起来，结果全是工作消息。以前她恨不得一天发八百条消息，分享路边的小狗、好喝的奶茶，现在倒好，安安静静的，连条报平安的信息都没有。

“别想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 我对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手指却无意识地刷新着聊天界面。直到傍晚下班，手机终于响了，是她的电话。

“姐姐，”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小心翼翼，“我在原来的房子里，做了你爱吃的菜，你……要不要过来吃一口？”

我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硬邦邦的：“不了，我还有事。”

“哦……”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失落，“那我给你留着？菜凉了热一下也好吃。”

挂了电话，我握着方向盘迟迟没动。脑子里两个声音打架，一个说“别去，不能再心软”，另一个却忍不住想，她一个人在那儿，会不会又像昨晚那样难过。最后脚还是踩了油门，朝着老房子的方向开去。

开门的时候，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一彤系着围裙，站在餐桌旁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快坐，我刚热好。” 她连忙拉我坐下，给我盛饭夹菜，动作熟稔得仿佛我们从未分开过。

我没怎么说话，低头扒着饭，心里五味杂陈。她也不催，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偶尔看我一眼，眼神里全是试探。

吃完饭，我没多待，拿起电脑就往书房走：“我还有工作要做。” 其实哪有那么多工作，不过是想躲开她，免得自己又控制不住情绪。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我假装专心干活，可耳朵却忍不住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收拾完碗筷，又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传来洗漱的水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正对着屏幕发呆，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我抬头一看，瞬间愣住了。

一彤站在门口，穿了件我以前送她的真丝睡衣，浅粉色的，衬得她皮肤雪白。她头发还带着点湿意，披在肩上，眼神湿漉漉的，直勾勾地看着我。

“姐姐，” 她慢慢走过来，声音带着点沙哑的诱惑，“书房里凉，别在这儿睡了，回房间吧。”

我喉结动了动，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用，我在这儿就行。”

她没听，反而走到我身后，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指尖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还有点微凉的温度，顺着肩膀慢慢滑下来。我浑身一僵，像被针扎了似的，下意识就想躲开，肩膀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放轻了，拼命克制着推开她的冲动。

“姐姐，我知道错了。”她低下头，下巴轻轻靠在我的颈窝，气息拂过我的耳朵，带着点颤抖的愧疚，“我不该当初那么任性，说走就走，留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事，我不该跟你说那些伤人的话。”

她的手慢慢收紧，从背后轻轻抱住我，身体贴了上来，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还有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熟悉的体香包裹着我，那是我想念了很久又刻意忘记的味道，让我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瞬间就松动了一块。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我脑子清醒了些，抬手就想推开她，想再说几句硬气的话，比如“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可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臂，就被她轻轻抓住了。她的带着点汗湿的黏腻，抓得很紧，像是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

她慢慢转过身，蹲在我面前，仰着头看着我，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我的手背上，烫得我心口一缩。她的眼神里全是破釜沉舟的勇敢，更多的却是化不开的愧疚……

“姐姐，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让人心疼，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知道我错得离谱，我不该离开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后悔，我再也不会走了，真的，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透着掏心掏肺的愧疚，眼泪掉得更凶了，砸在地上，也砸在我的心上。

那一刻，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冷漠，都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我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满脸愧疚、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模样，心里那道筑了很久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我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妥协：“失去你，你知道我有多痛苦……”

她立刻紧紧回抱住我，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头埋在我的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压抑又委屈，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着：“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书房里的灯光很暖，映着两个人交叠的影子，那些分开的日日夜夜、那些刻意的疏远和硬撑的冷漠，在她满是愧疚的拥抱里，似乎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