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急智脱角斗约
老者那刻意拖长的语调，宛如一把钝刀，缓缓地在四人心头剐蹭。他眼中闪烁着戏谑与贪婪交织的光芒，目光如狡黠的狐狸，在陆沉与黑煞盟刑使之间来回游移，显然正打着自己的算盘，或是待价而沽，又或是想看一场好戏上演。
店内的空气刹那间仿佛被冻结，连那幽幽散发蓝光的光线都好似凝固住了。林溪的手已悄然摸到符箓，指节泛白；叶清欢眼神锐利如锋芒毕露的刀刃；苏晚则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入衣袋，紧紧握住某种强效麻醉剂。陆沉全身肌肉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灵力在经脉中如汹涌的暗流般奔腾涌动，犹如即将出鞘的凌厉宝剑。他飞速计算着瞬间制服老者与刑使的可能性，以及这一举动可能引发的后果——毕竟，在这规则尚未明晰的鬼市，与黑煞盟公然冲突，无疑于自寻死路，如同捅了马蜂窝般危险。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陆沉脑海中灵光一闪，抢先开口，刻意让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不满，打断了老者即将出口的指认：“老鬼！你这消息究竟卖是不卖？不过是打听一个阳间修士的下落，你竟磨蹭如此之久？我们兄弟还急着去‘血屠’大人那里交货呢，要是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他这番话说得含糊其辞，巧妙地模糊了自身身份，抛出一个听起来就凶名赫赫的“血屠大人”，将自己伪装成替幽冥界某个大人物跑腿办事的“伙计”。
老者听闻此言，不禁一愣，那原本狡黠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鬼市之中，奇人异事本就层出不穷，替各路大佬跑腿的陌生面孔也并非罕见。黑煞盟虽为阳间势力，可在幽冥界同样设有据点。刑使固然不可轻易得罪，但幽冥本地那些凶神恶煞的大人物更是招惹不得……
刑使亦是眉头紧皱，目光如电般射向陆沉：“血屠？哪个血屠？”他对幽冥本地势力并非了如指掌，不过也听闻过几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陆沉心中暗喜，知晓这步险棋赌对了。他故意冷哼一声，神色间满是不屑：“还能是哪个？自然是角斗场那位！怎么，刑使大人莫非对血屠大人的‘货’也感兴趣？”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角斗场，与老者之前提及的镇魂玉线索悄然挂钩。
刑使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他的首要任务是追查陆沉，实在没必要无端节外生枝，去招惹幽冥界的地头蛇。于是，他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陆沉，转而逼视老者：“老鬼，少废话！那几个人到底在不在你这儿？或者，你可有他们的消息？”
老者眼珠滴溜溜一转，嘿嘿干笑两声，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他既不想得罪看似大有来头的陆沉等人，也不愿与黑煞盟交恶，当下打了个哈哈：“刑使大人莫要动怒，您所说的那几位，小店今日确实未曾见过。至于消息嘛……嘿嘿，倒是听闻他们可能在靠近‘孽镜崖’那边出现过，不过这也只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呐……”
孽镜崖乃是幽冥界一处声名远扬的凶险之地，老者这番话显然是在信口胡诌，意在打发刑使。
刑使半信半疑，但瞧老者模样不像是全然说谎，况且他确实感应不到陆沉等人身上有明显的青城功法气息（陆沉早已施展《顺势诀》将气息隐匿），再加上对“血屠”心存几分忌惮，他狠狠瞪了老者一眼：“最好如此！若是让我发现你有所隐瞒……”他留下半句威胁，又冷冷扫了陆沉四人一眼，这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直至刑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昏暗的光线中，店铺内那仿若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起来。
林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拍着胸脯，小声说道：“可吓死我了……陆师兄，你反应可真快！”
叶清欢微微点头，低声赞许：“险中求胜，这借口找得恰到好处。”
苏晚则若有所思地说道：“他提到角斗场时，刑使和店主的反应都有细微变化，看来‘血屠’和角斗场在此地确实颇具威慑力。”
此时，老者换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看向陆沉：“小哥儿，这脑筋转得可真够快的呀。不过，冒充血屠大人的手下，这罪名可不轻哦……”
陆沉心中明白这老鬼又想趁机敲竹杠，面无表情地再次将那块能量电池推到老者面前：“这个消息，加上刚才没拆穿我们，应该够了吧？”
老者一把抓过电池，迅速塞进怀里，脸上笑开了花：“够！当然够！小哥儿果然爽快！”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看你们这么识趣，再免费送你们一句——角斗场可不是什么善地，血屠那家伙更是喜怒无常。你们若想打镇魂玉的主意，光靠耍嘴皮子可不行，得拿出真本事。最近角斗场开了新盘口，允许‘生者’挑战，赢了的话，奖励可是相当丰厚，其中就包括……某些罕见的宝物。”
老者的话进一步印证了之前的线索。
“生者挑战？规则是什么？”陆沉赶忙追问。
“规则？嘿嘿，简单得很，站着的为赢，躺着的算输，就这么简单。”老者阴恻恻地笑道，“不过嘛，看你们顺眼，就好心提醒你们一句，角斗场里禁止使用你们阳间那些花哨的法器符箓，全凭肉身、魂力以及一些……幽冥界认可的小手段。”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陆沉之前指尖闪过的雷光，“血屠最喜欢看硬碰硬的厮杀了。”
离开百晓阁后，四人心情愈发沉重。角斗场听起来简直就是个死亡陷阱。
“不能用符箓法器？那我可怎么办呀？”林溪苦着脸，她的战斗力大多依赖于符箓和法器。
苏晚推了推眼镜：“我的药物和装备，也不知道算不算‘法器’……看来得测试一下。”
叶清欢则冷静地分析道：“既然镇魂玉是赌注，或许不一定要我们亲自下场。说不定可以通过下注，或者其他交易方式来获取？”
陆沉沉思片刻，缓缓摇头：“机会恐怕很渺茫。依照这鬼地方的行事风格，想要得到重要的东西，往往都得亲自下场拼杀。我的雷法似乎被归为‘肉身’或‘魂力’范畴，应该还能使用。但关键在于，我们根本不清楚对手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四人朝着鬼市更深处，那隐隐传来咆哮与欢呼声的角斗场方向走去。越靠近，周围的建筑越发显得粗犷、血腥，墙壁上清晰可见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和深深的爪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味、血腥味，以及一种狂热的兴奋气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众人的心。
巨大的角斗场由某种暗红色的巨石堆砌而成，形状恰似一个倒扣的大碗。入口处，两座咆哮的恶魔石像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门口聚集着形形色色的幽冥生物，它们正兴奋地谈论着接下来的比赛，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沸腾的锅水。
就在陆沉准备打听如何报名参赛时，一个身材高壮如小山般、皮肤呈现青灰色、头上长着两根弯曲犄角的守卫拦住了他们，声音如同破锣般刺耳：“生人？来看角斗就去左边，想下场赌命就去右边！报名费，一块‘魂晶’！”它伸出一只布满鳞片的大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魂晶？他们可没有这玩意儿。
就在陆沉思索是否要用强，或者再想其他办法时，一个略带轻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哟，几位面生得很呐，难道也对这血腥游戏感兴趣？”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丽锦袍、面容苍白却不失英俊、手持一把折扇的年轻“人”正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他的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身上不见明显的幽冥戾气，反而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气息。
“阁下是？”陆沉警惕地问道。
“好说，在下‘阴九’，这角斗场嘛，我家倒是有点小股份。”阴九“唰”地一下打开折扇，扇面上绘制的百鬼夜行图，竟莫名透着一股雅致之感，“看几位气度不凡，尤其是这位姑娘……”他目光落在叶清欢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想必不是寻常的生魂。怎么，是缺魂晶吗？”
叶清欢眉头微微一蹙，不喜欢对方这种目光，但仍保持着礼貌：“初来乍到，确实未曾准备。”
“小事一桩！”阴九合上折扇，笑道，“本公子最近手气颇佳，赢了不少。看几位与我投缘，送你们几块魂晶玩玩又何妨？”说罢，他随手从袖袋里掏出几块暗红色、内部仿佛有雾气流动的晶体，朝着陆沉抛去，那模样仿佛丢出去的不过是几块普通的石头。
陆沉伸手接过魂晶，入手冰凉，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精纯魂力。“无功不受禄，阁下有何条件？”
“爽快！”阴九哈哈一笑，“本公子就喜欢与爽快人打交道。条件嘛……简单，我瞧你们像是有些本事的。下一场，正巧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赢了本公子不少钱，本公子已押了重注在他对手身上。你们若是能想办法……让他输得很惨，这几块魂晶就当是给你们的酬劳了。当然，如果你们自己想下场，用这魂晶报名，赢了的话，奖金更是丰厚，说不定还能得到血屠大人的赏识，拿到你们想要的……‘小玩意儿’。”他的话语意味深长。
这显然是想让他们去当打手，甚至可能暗藏借刀杀人的阴谋。
陆沉看着手中冰凉的魂晶，又看了看角斗场那犹如巨兽之口般的入口，里面传来的嘶吼和欢呼声震耳欲聋。
是接受这来历不明之人的“好意”，卷入未知的阴谋之中，还是另寻他法？
他紧紧握住魂晶，对那守卫沉声道：“我们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