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眼线终倒戈,文会势力扩
天刚亮,柴房的门被推开。
王守仁走了进去,袖中药罐轻轻晃了一下。眼线还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脸色发青,嘴唇干裂。他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你说过,只要我说真话,就给我三天命。”他声音沙哑,“我现在说。”
王守仁没说话,把药罐放在旁边的木桌上,从怀里取出那半块狼首令牌,放在案上。令牌上的裂痕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你知道这是什么。”他说。
眼线喉结动了动,“是苍骨的调兵令……碎了一半,另一半在县令手里。”
“继续。”
“我奉命在七个村子埋了东西。”他闭上眼,“井底、祠堂、粮仓……都埋了妖卵。每月十五,血月升空,它们就会破壳,钻出毒虫,专咬读书人的头颅。”
王守仁手指轻点桌面,“谁让你埋的?”
“县令和一个黑袍人。”眼线喘了口气,“他们要在文会开讲那天动手,三百卵同时爆开,文气逆冲,孩子们读着书就会疯掉,变成行尸走肉。”
王守仁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昨夜梦里听到的那句话——‘火要从根烧’,还记得吗?”
眼线点头,“记得。”
“那你现在去传这句话。”
“可他们要是不信呢?”
“他们会信。”王守仁盯着他,“因为你已经死了。死在昨夜的活祭阵里。没人知道你还活着,也没人知道你见过我。”
眼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先生……您不怕我回头再骗您?”
“怕。”王守仁说,“所以我压住了你体内的蛊。你若说谎,它会先咬穿你的心脏。”
眼线脸上的笑僵住了。
王守仁转身往外走,“去吧。天亮前,把该说的话说完。天亮后,我要看见七村的人来。”
门关上,只剩眼线一个人坐在屋里。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微微发抖。过了很久,他慢慢站起来,走向门口。
外面阳光照进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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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两个时辰,村口来了人。
先是三个长老拄着拐杖走来,身后跟着十几个青年,手里拿着锄头、扁担。接着又有四拨人从不同方向赶来,衣衫破旧,脚上沾泥,但眼神都一样坚定。
王守仁站在书院门前,看着他们走近。
最老的那个长老跪了下来,额头贴地,“先生救我们!村里最近夜里总有怪声,孩子做噩梦,老人吐黑血,是不是……真是妖卵作祟?”
王守仁没答话,转身对身边人说:“抬碑。”
两块镇邪碑的碎片被搬了出来,上面还沾着黑色黏液。王守仁抽出桃木剑,在空中划了几道,碎片突然震动,几片漆黑的壳从裂缝中掉落,落地即燃,冒出腥臭黑烟。
“这就是妖卵。”他说,“你们带回去,埋在村口。若有异动,石上文字会亮。”
长老们一个个上前叩首。
王守仁扶起最老的那个,“我不收徒,也不立宗。你们要的不是师父,是能护住家人的本事。”
“那我们怎么办?”有人问。
“识字。”王守仁说,“读书。写文章。用笔杆子当刀枪。”
他转身走进院内,片刻后捧出七块青石板,每块上都刻着三篇文章。
“这是我写的《驱邪三篇》。一篇讲如何辨妖文,一篇教怎么用文气护心,第三篇是给孩子的启蒙咒。拿回去,一家传一家,一人教一人。”
青年们接过石板,像接圣物一样抱在怀里。
“从今天起,每个村设一个文角。”王守仁说,“每天晚上,由识字的人领读一篇。读完要点一盏油灯,灯不灭,文气就不散。”
“我们听您的!”一个年轻人喊。
“我不是你们的主。”王守仁摇头,“文道才是。你们拜的不是我,是自己不肯低头的脊梁。”
人群静了片刻,忽然齐声高呼:“愿随先生,守文护民!”
声音震得屋檐落灰。
王守仁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这些人,没有笑,也没有动。
他知道,这不只是七个村子的选择,是文火终于烧到了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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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柴房里点了盏小油灯,眼线坐在沙盘前,手里握着炭笔。沙盘上画着七村地形,他一笔一笔描着,手一直在抖。
他知道,只要把这些位置画出来,他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笔尖停在第三个村子的井口位置,他忽然停下,抬头看向窗外。
王守仁站在檐下,背着手,药罐挂在腰侧,影子拉得很长。
眼线咬了咬牙,继续画。
最后一处粮仓标记完,他放下笔,整个人瘫在地上。
就在这时,沙粒忽然动了。
原本散乱的细沙自动聚拢,在沙盘中央拼出一个字——谢。
眼线愣住,伸手想去碰,沙粒却纹丝不动。
他抬头望向窗外,王守仁已经不在了。
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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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七个村子同时行动。
有的挖出井底的黑卵,用石灰封存;有的拆了祠堂地板,发现墙夹层里藏着蛇皮包裹的邪符;最北边的村子甚至在粮仓地窖挖出一口青铜棺,里面全是泡在血水里的幼虫。
消息传回龙场驿,王守仁正在教几个孩子写字。
他听完汇报,只说了一句:“把《驱邪三篇》再抄十份,送到更远的村。”
张守拙派来的人问:“要不要派人盯着眼线?”
王守仁摇头,“不用。他已经不是眼线了。”
“那是什么?”
“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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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王守仁独自坐在书房。
桌上摆着七块石板的拓本,墙上挂着一张手绘地图,上面标着十三个红点。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妖卵不止七个,村也不止七座。
他拿起药罐喝了一口,放下时,罐底发出轻微响声。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青年跑进来,满脸焦急,“先生!西岭村的人来了,说他们村学堂昨晚遭了贼,讲义全被换了内容!有人读了之后,当场抽搐,口吐白沫!”
王守仁站起身,桃木剑抓在手里。
“带路。”
他走出门,夜风迎面吹来,药罐在腰间轻轻晃了一下。
街角的油灯忽明忽暗,照着他前行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