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的昵称
日子像浸了蜜,在库赞懒洋洋的节奏和铃兔小心翼翼的欢喜里,一天天淌过去。交往这事儿,没掀起什么大风浪,更像是给原本灰白的生活悄悄涂上了颜色。铃兔还是那个有点笨手笨脚、动不动就脸红的铃兔,库赞也依旧是能躺着绝不坐着、开口就是“啊啦啦”和“麻烦”的库赞。
但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比如称呼。
以前,铃兔恭恭敬敬地叫他“库赞先生”,带着距离和敬畏。现在,她偶尔鼓起勇气,会直接喊“库赞”,尾音轻轻落下,带着点试探的亲昵。库赞对此没什么特别表示,听见了,有时懒懒地“嗯”一声,有时连眼皮都懒得抬,算是默许。
可他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
“铃兔”这两个字,好像就没从他嘴里出来过。需要叫她的时候,他就用“喂”,或者干脆一个眼神甩过来,铃兔就得像接收到信号的小雷达,屁颠屁颠跑过去。
她有点小小的在意。倒不是委屈,就是……偷偷想过,自己的名字从他那种冷冰冰、懒洋洋的语调里念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天下午,库赞难得没睡觉,瘫在沙发里看一份文件(看着看着眼神就放空了,大概率在神游)。铃兔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针线,跟库赞大衣袖口上一个不起眼的脱线处较劲。她缝得认真,小眉头皱着,针脚歪歪扭扭,与其说在缝补,不如说是在给原来的破洞增加新的创伤面积。
库赞的目光从虚无中收回,落在她那双跟针线仿佛有仇的手上,看了几秒,终于看不下去。
“喂。”他出声。
铃兔抬起头,眼神茫然:“嗯?”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铃兔放下针线,凑过去。
库赞没说话,直接把她手里那件饱经摧残的大衣拿了过来,随手团了团扔到一边。然后,他抓起她刚才拿针的右手,翻过来,指腹在她食指指尖上揉了揉——那里被针鼻扎了好几下,有点泛红。
“笨。”他吐出一个字,语气听不出喜怒。
铃兔看着自己被他捏在手里的指尖,他指腹有常年握兵器和使用能力留下的薄茧,蹭着她的皮肤,有点糙,有点凉,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我、我想帮你缝好的……”她小声辩解。
库赞撩起眼皮看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没什么情绪:“用不着。”
他松开她的手指,身体向后靠回沙发,重新拿起那份充当掩护的文件,遮住了脸,声音从文件后面闷闷地传出来:
“别折腾了,兔子。”
……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铃兔僵在原地,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兔……子?
他刚才……叫她……兔子?
不是“喂”,不是眼神,是……兔子?
这个词儿从他嘴里溜出来,带着他特有的、漫不经心的懒调,轻飘飘的,没什么甜腻的味道,甚至有点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毕竟她胆小,眼睛红,一惊一乍的样子,确实挺像只兔子。
可听在铃兔耳朵里,却像有个小烟花,“嘭”地在心里炸开了!炸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脸颊“唰”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她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被文件挡住脸的库赞,一时忘了反应。
文件后面,库赞似乎也顿了一下。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几秒后,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把文件往下挪了挪,露出半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视线飘向窗外,补了一句:
“啊啦啦……缝个衣服都能扎到手,不是兔子是什么。”
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掩饰刚才那一瞬间的……口误?或者,根本不是口误。
铃兔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的侧脸,看着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突然就笑了。不是害羞的、抿着嘴的笑,而是眼睛弯起来,露出一点点小白牙,特别开心、特别明目张胆的笑。
“哦。”她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她重新拿起被扔到一边的大衣,抱在怀里,也不管那歪歪扭扭的针脚了,把下巴搁在柔软的布料上,偷偷地、一遍遍地回味着那两个字。
兔子。
从他嘴里叫出来的,专属的昵称。
没什么浪漫色彩,甚至带着点他式的嫌弃。
但她喜欢得不得了。
库赞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她那副抱着大衣傻乐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文件又往上拉了拉,彻底盖住了脸。
只是那文件边缘,隐约能看到,他的耳根似乎……也泛起了一丝不太明显的可疑红色。
从那天起,“兔子”这个称呼,就时不时会从库赞嘴里冒出来。
通常是在她犯蠢、发呆、或者像小动物一样眼巴巴看着他的时候。
“兔子,过来。”
“兔子,安静点。”
“兔子,走了。”
每次听到,铃兔心里都会小小地雀跃一下,然后像被顺了毛的猫咪,乖乖凑过去。
她有了专属的昵称。
来自她懒洋洋的、不善表达的恋人。
简单,直接,甚至有点糙。
却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被珍视的那只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