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还是真心？
自春岛烟花大会归来后，铃兔感觉自己仿佛被泡在了一罐温热的蜂蜜里，连呼吸都带着甜意。库赞那声几不可闻的“啊”，在她心中被反复回味、放大，成了最动听的情话。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那份悄然变化的感情，并非单向的奔赴。
然而，现实总是会在人最志得意满时，泼上一盆冷水。
这天，库赞被战国叫去元帅办公室，似乎是为了商讨新世界某个棘手海域的长期巡逻部署，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铃兔独自待在办公室里，先是仔细擦拭了窗台上那只早已融化、只留下一点水渍的小熊冰雕曾经存在过的位置，然后又抱着那件浅粉色浴衣发了一会儿呆，嘴角始终带着甜甜的笑意。
临近中午，她估摸着会议快结束了，便想着去走廊上迎一迎库赞。刚走到元帅办公室外的拐角，就听到里面传来战国拔高的嗓音，似乎带着不满：
“……库赞！你别总是这副不上心的样子！那个海域的情况很复杂！需要一位大将级别的人长期坐镇威慑！你最近状态松散，正好可以去那边待一段时间，好好清醒一下头脑！”
铃兔的心猛地一沉！长期……坐镇？离开马林梵多？还要去那么远、那么危险的新世界？
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库赞的回答。
里面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了库赞那标志性的、懒洋洋的语调：
“啊啦啦……好麻烦啊。随便吧。”
随、随便吧？
这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铃兔心中那罐甜蜜的蜂蜜！
他……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对于要离开这里，离开……她，只觉得“麻烦”？
巨大的失落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原来……原来在他心里，她依旧只是一个“麻烦”吗？和她待在一起，让他觉得“状态松散”，需要去“清醒头脑”？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现实——身份的云泥之别，力量的巨大差距，以及他从未明确表达过的态度——如同潮水般汹涌回卷，将她淹没。烟花下的侧脸，指尖的微凉，拥抱时的默许……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吗？
眼泪迅速涌了上来，视野变得模糊。铃兔再也听不下去，捂着嘴，转身飞快地跑开了。她甚至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凭着本能躲进了图书馆最深处、一个几乎无人踏足的角落书架后面，蜷缩起来，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流泪。
原来……都是误会……
他收留她，或许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他保护她，或许只是强者的本能。
他偶尔的温柔，或许只是无聊时的消遣。
而她却像个傻子一样，沉溺其中，甚至幻想着彼此的心意相通。
真是太可笑了……
铃兔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只剩下空落落的疼痛和冰冷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懒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书架的另一侧。
“啊啦啦……躲在这里干什么？”
是库赞的声音。他找来了。
铃兔浑身一僵，把脸埋得更深，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肿的眼睛和狼狈的样子。
库赞绕过书架，看着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壁里的粉毛团子，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蹲下身，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肩膀。
铃兔却像被惊吓到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触碰。
库赞的手顿在半空。
空气仿佛凝固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铃兔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委屈、难过、自嘲……种种情绪在她心里翻腾。
见她不肯说话，库赞沉默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了然：“因为……战国先生说要去新世界的事？”
被他直接点破，铃兔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依旧没有抬头。
“啊啦啦……”库赞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似乎有些无奈，“那个啊……我没答应。”
……没答应？
铃兔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库赞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尖，伸手从口袋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会带着这些东西）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她面前，语气懒散地解释：
“太麻烦了。而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声音低沉了几分，“……这里还有个更麻烦的小东西要看着。”
这里……还有个更麻烦的小东西要看着……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铃兔心中所有的阴霾和冰冷！
他不是觉得她麻烦才要离开！
他是为了她……拒绝了那个任务？！
巨大的转折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连手帕都忘了接。
库赞看着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干脆自己动手，用那冰冷的手指捏着手帕，有些笨拙地、胡乱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粗手粗脚，但那专注的眼神和近在咫尺的气息，却让铃兔的心脏再次疯狂地跳动起来！
误会……解开了？
那……这是真心吗？
他留下来，是因为……她？
这个认知，让她的脸颊迅速染上红晕，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但这一次，是因为喜悦和难以置信。
库赞看着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红眼睛，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从悲伤绝望到惊喜茫然，如同被风吹动的湖面，漾开层层涟漪。
他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极其突然地，俯下身——
一个冰凉而柔软的触感，如同雪花飘落，极其短暂地、轻轻地，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一触即分。
快得让铃兔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但额头上那残留的、微凉的湿意，和他骤然靠近时带来的、那股独特的冰雪气息，却无比真实地告诉她——
不是误会。
是他笨拙而直接的……真心。
库赞已经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从未发生过。他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走了，回去吃饭。”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但铃兔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被点亮了。
误会？还是真心？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