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赞的暗中观察

库赞的生活节奏，很大程度上是由“懒”字定义的。能躺着绝不坐着，能不管绝不多问，麻烦事绕道走，是非地不久留。然而，自从小兔子铃兔闯入他的领域后，这种一成不变的懒散似乎被注入了一些难以察觉的、细微的变量。

他依旧大部分时间窝在沙发里，眼罩拉下，与世界隔绝。但偶尔，在那片舒适的黑暗与静谧中，他的听觉、甚至那强大的见闻色霸气，会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办公室里另一个小小的存在身上。

他是在“观察”。是的，观察。毕竟，一个来历不明、出现方式诡异的人，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惕是必要的——即使她看起来人畜无害到了极点。库赞如此对自己解释这种偶尔的“分心”。

他的“暗中观察”，细致入微，却从不声张。

他“听”到： 当她以为他睡着时，会变得稍微大胆一点点。她能对着窗台上爬过的一只小虫子小声地自言自语，语气里充满惊奇：“这个世界连蚂蚁都这么大只吗？”；她会偷偷尝试模仿他办公（虽然他几乎不办公）时的姿势，然后因为学不来那份慵懒而自己先笑起来，又赶紧捂住嘴，紧张地看向他的方向；她整理那些他明确说过不用碰的文件时，会极其小声地念叨着“这个是红色的章……那个是蓝色的……好像应该放左边？”，笨拙又认真；甚至有一次，她大概是太想家了，抱着膝盖缩在角落，把脸埋起来，发出极细微的、压抑着的抽泣声，像受伤的小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他“感知”到： 她的情绪波动总是很明显。开心时，周围的气息会变得轻快而温暖，像晒过太阳的小毯子；紧张时，会瞬间绷紧，像受惊的刺猬；难过时，气息会变得湿漉漉、沉甸甸的，让人联想到阴雨天气。她的行动轨迹也很有趣，在办公室里活动时，总是会下意识地绕开他所在的位置，保持着一个她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但又不会太远，仿佛锚点必须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他“看”到： （透过偶尔拉起的眼罩缝隙，或者反射的玻璃窗）她有很多小动作。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手指卷自己粉色的发梢；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会微微眯起来，嘴角满足地上扬，像只被顺毛的猫；被突然的声响吓到时，会全身猛地一颤，肩膀缩起，那副火爆身材与受惊神态形成的反差总是格外醒目；有时候只是看着窗外飞过的海鸥，也能看得出神，红宝石般的眼睛里盛满了对这个陌生世界的好奇与茫然。

这些碎片化的观察，逐渐在库赞懒散的脑海里拼凑出一个更立体的形象。

她确实很麻烦，笨手笨脚，胆子小，眼泪多，像个易碎的精美瓷器，需要时刻小心看顾，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摔碎。

但另一方面，她又有着一种奇特的韧性。每次闯祸后，虽然会沮丧害怕，但似乎总能自己慢慢消化掉负面情绪，然后再次鼓起一点点勇气，尝试去做些什么（尽管通常还是以失败告终）。她的善良似乎是一种本能，会对被他不小心冻住翅膀的蝴蝶感到难过，会偷偷省下点心去喂窗外偶尔溜达过来的野猫（虽然猫被她的靠近吓跑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依赖是如此的纯粹和彻底。那种将他视为“绝对安全壁垒”的眼神，对他这种长期身处权力漩涡、见惯了人性复杂面的人来说，是一种陌生而新奇的体验。这种依赖，微妙地满足了他某种深藏的、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掌控欲和保护欲。

很有趣。

库赞得出了结论。

这只兔子，比他最初想象的要……有趣那么一点点。

所以，他会在她对着打翻的水杯不知所措时，不动声色地用能力将水流引回杯子里；会在她笨拙地想帮他拿高处文件时，提前用冰把它送到她能够到的位置；会在她看着别人吃甜点露出羡慕眼神时，下次出门“顺便”带一份回来，然后假装随意地丢给她。

这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顺手为之”，成了他观察之余的一点小调剂。看着那只小兔子因为一点小小的“幸运”而眼睛发亮、开心又困惑的样子，似乎能给他这过于沉闷无聊的日常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乐趣。

就像养了一只格外娇气、需要精心呵护，但偶尔也会做出些蠢萌举动逗人发笑的小宠物。

当然，这种想法他是绝不会承认的。

这天，铃兔又试图挑战一项“高难度”工作——给一盆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绿植浇水。她拿着小水壶，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水量，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阳光……”

库赞靠在沙发上，眼罩下的眼睛并未完全闭合，见闻色霸气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整个房间。他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声，“感知”到她全神贯注的紧张情绪。

然后，他“听”到水壶轻微磕碰花盆的声音，以及她一声极小的、懊恼的吸气声——显然，水又浇多了，泥点可能溅到了她的衣服上。

库赞的嘴角，在眼罩的遮挡下，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啊啦啦……果然。

笨拙的小兔子。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继续他的“午休”。

暗中观察，成了冰之大将懒散日常里，一个无人知晓的新习惯。

而那只被观察的小兔子，对此毫无察觉，依旧在努力而笨拙地，尝试着适应这个有他在的、冰冷又似乎隐藏着些许温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