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慧南燕献连环计 天水三打成汉国

成汉军新胜,正在宫内庆贺饮酒。天水提残兵败将回到长安,那一腔窝火,高三千丈,正无处发。

天水欲连夜起兵去复仇,怡璇止之。天水欲一把推开怡璇,怡璇一把抱住天水:“夫君,才刚回家又要离开,当年禹王治水也没有你这么忙啊?你是不打算看我一眼了是吗?莫让红颜守空枕哦。”

天水乃息怒,当晚二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怡璇进早膳,近臣报诸葛南燕来见。天水接入宫中,南燕见天水容颜憔悴,心中不安,乃以言挑之:“将军得了绵竹,如何不一并取了成都班师呀?”天水便道: “打不下成都,还折了三饭鼎亮,燕姐有何明见?”南燕再三推称无能,天水固问之,南燕答道:“成都易守难攻,但事在人为,以愚意度之,天水新败,成汉新胜骄横已极,必不料将军会卷土重来,且李势新登政局不稳,若派一上将引军从罗江小路出什邡,用奇兵径取成都,成汉必派兵来救,再派一上将掘堰而放水,灌入城内,则城内之兵尽出,主公则自提大兵,全歼残敌,可获全功也。”天水大喜曰:“燕姐此计甚妙,某可即引兵前去。汝在此专侯佳音。”三人饮酒相别。

次日天水便点起最后的精兵共计有十五万,诸葛南燕为副将共同领兵。请怡璇为守城主将,三公主亦菲为副将领八千人马一同守长安。天水封钟离章平为主将谋士范减为副将,从十五万兵中拔出三万给他们,令他们领一军走罗江小路偷袭,又拔出一万兵交给水神,令其夺取汶川。又拨出一万兵交给火神,令其攻取邛崃。

天水带十万兵出征,正面朝成都进发。钟离章平聚诸将于帐下问道:“吾今乘虚去取成都,与汝等立不朽功名,汝等皆从乎?”诸将应答:“愿遵军令,万死不辞。”钟离章平又道:“主公已无将可用,故以女将守城。若此次不胜,该当如何?”众将应答:“此次若不胜,愿随主公长眠于九泉之下。”诸将中,忽出一人,郎声道:“吾愿为先锋。”众视之,乃老将范减也。钟离章平便道:“老将军年逾八旬,亲临战阵已是不易,何能再为先锋?”老将范减道:“廉颇七十,尚能饭否?吾虽不如他,但现在尚能一顿饭五升米,五斤肉。”说罢取帐中大刀,抡动如飞,又取帐中强弓硬弩,连折五把。钟离章平笑道:“廉颇厉害之处,在于能吃,应该去参加吃饭比赛,而非征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将范减大笑道:“三饭鼎亮偌大年纪,尚且知道捐躯报国,我比他年长,岂能苟图衣食,不思报国?”

钟离章平苦劝不住,便令范减引六千精兵,不穿铠甲,各执斧凿器具,凡遇险峻之处,凿山开路,遇水架桥,以便军行。钟离章平引兵二万四千,各带干粮绳索进发。于悬崖峭壁之中进兵,三十日行七百余里,皆是无人之地。前面一岭,名伤心岭,马不能行,钟离章平步行上岭,只见范减与开路壮士尽皆叹息。平问其故,范减说:“此岭皆是峻壁巅崖,不能开凿,虚废前劳,因此叹息。”章平道:“吾军到此,已行了七百五十里,过此便是成都,岂可复退?”遂唤诸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得成功,国之幸事;若不成功,捐躯报国。”众人皆应:“愿从将军之命。”钟离章平令先将兵器用绳吊下去。钟离章平取毯子自裹其身,说若吾死,则众军听范减指挥,便先滚下了山。众将皆用毯裹身滚下,或用绳索束腰,攀木挂树,依次而进。钟离章平、范减并三万军士,皆度了伤心岭。方才整顿衣甲器械而行,忽见道旁有一石刻,上书丞相诸葛武侯题,其诗云:水火初兴,有人越此。二将度岭,不久成功。钟离章平、范减见了大惊,慌忙对着石壁拜倒:“武侯真神人也!”

钟离章平、范减引兵行时,又见一个大空寨。副将告曰:“李寿在时,曾拨二千兵守此险隘,今李势废之。”范减叹息不已,谓众人道:“吾等有来路而无归路,成都城中,粮食足备,吾等前进可活,后退即死,须拼命击之。”众皆应:“愿死战。”于是步行,星夜驰行来抢成都。

邛崃守将刘泽,闻火神带兵来袭,虽有准备,只是提防大路,又仗着龚壮全师守住蒲江,遂将军情不以为重。当日操练兵马回家,与妻顾氏拥炉饮酒。其妻问:“闻军情火急,将军全无忧色,何也?”刘泽说:“大事自有龚壮掌握,干我甚事?”顾氏道:“虽然如此,将军所守城池,不为不重。”刘泽说:“皇上听信龚壮,溺于酒色,祸不远矣,火神若到,降之为上,何必虑哉?”其妻大怒,唾刘泽面道:“汝为男子,先怀不忠不义之心,枉受国家俸禄,吾有何面目与汝相见也?”刘泽羞愧无语。忽部将慌忙入报,火神不知从何杀入城中,引万余人马,一拥而入。刘泽大惊,慌忙出降,拜于火神脚下,哭诉:“刘泽有心归降久矣。”火神遂收邛崃军马于部下调用,尚未准刘泽降,忽报刘泽夫人自缢身亡。火神问其故,刘泽以实告。火神感其贤德,令厚礼葬之,即斩刘泽、龚壮于军前,不允夫妻合葬,弃泽尸于山野,亲往祭祀顾氏。

汶川守将霍彪,闻知是水神统兵前来,弃手下兵马与不顾,竟带家眷秉夜溜得不知所踪。众军群龙无首,没奈何,只得降了水神。

水神即令筑坝,几日后大雨倾盆,水势暴涨。约二更时分,水神下令掘开宝瓶口放水,顷刻间,水势汹涌。鬼哭狼嚎,茫茫月色无光;岳撼山崩,波涛怒吼声声。

城垣尽倒,窝铺皆休。当时城中军民将士,见水突至,都是湿漉漉的爬墙上屋,挂木抱梁,老弱病残的,只好上台攀桌。转眼间,连桌椅也浮了起来,房屋倾塌,都做了水中鱼鳖。僵尸如鱼鳖沉浮,眼泪与波涛并流。

城外水神,火神撑着小船,舢板逼近城墙,恰好与城墙等高。军士攀爬上城,各执利刃,砍杀守城士卒。霸罔剜正在城楼上叫苦不迭,被火神,水神飞上城来,手执神流川虎心,抢上楼来,一连剁翻了十几个兵卒,众人乱窜逃生。霸罔剜躲避不迭,被火神一招朝天刀问,一刀挑翻,水神飘至,一刀枭首。

几日后大水退去,天水又引军至,城内军民,淹死的,饿死的,已是无数。梁柱门窗,各种杂物,人尸马骸顺流堵塞城门。城中有李寿所筑宫殿,基固檐高,当下附近军民,一齐抢上去,推搡踩踏,死的也有千余人。

当下火炮轰塌南门,驱兵入城。放眼望去,城中鸡犬不留,尸骸山积。虽是成汉恶贯满盈,水神这条计策,也忒惨毒了!那活下来的万余人,四散跪在泥水地上,捣蒜似的磕头乞命。皇甫正瑜查点这伙人中,只有数十个军卒,其余皆是百姓。李势,橘柚莖爬在皇宫后的大侩树上,见水退,溜将下来,李势被活捉。

而橘柚莖不战也不降,天水便令火神杀之。

橘柚莖却恨极了天水手下的兵士,兀自挥剑狂杀。蜘蛛切锋到处,剑折刀断,肢残头飞。树下兵士尚有六十余人,武功了得的好手也有二十余人,但橘柚莖的蜘蛛切实在太过锋锐,他的剑招又是凌厉之极,青霜到处,所向披靡,霎时之间,又有七八人丧于剑下。

突然兵士中抢出一个汉子,指着橘柚莖道:“三饭鼎亮,并几万兵士,全是伤折在你的手中,此仇不报,我火神枉居‘神’之名。”呛啷啷一声,神流川虎心出鞘,火光闪闪,摆了一招万岳朝宗的架势。

橘柚莖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色。长刀一起,使一招“百鸟朝凤”,但见刀尖乱颤,霎时间便如化为数十个剑尖,罩住敌人中盘,这一招虽然厉害,但仍是彬彬有礼的剑法。

火神左手刀鞘一封,说道:“橘老鬼不必客气。”右手虎心便斜砸过去。

数招一过,旁观众人群情耸动,但见橘柚莖剑走轻灵,光闪如虹,吞叶开阖之际,又飘逸,又凝重,端的是名家风范。

火神的神流川虎心已笨重,招数更是呆滞,东打一刀,西砍一刀,当真不成章法,但有识之士见了,却知他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实已臻武学中的极高境界。他脚步移动也极缓慢,橘柚莖却纵高伏低、东奔西闪,只在一盏茶时分,已接连攻出六十余招凌厉无伦的杀手。

再斗数十合后,橘柚莖的剑招愈来愈快。橘柚莖剑法见长,旁观的兵士见橘柚莖一柄长剑上竟生出如许变化,心下都暗暗饮服:“果然名不虚传,今日里大开眼界。”可是不论他如何腾挪劈刺,总是攻不进火神所严守的门户之内。橘柚莖心想:“这火神连败天下高手,又连日征战,若再不胜,橘家颜面何存?”猛地里一声闷嗽,剑法忽变,那柄蜘蛛切竟似成了一条软带,轻柔曲折,飘忽不定,正是橘家剑法的绝招“绕指柔剑”。

旁观众人看到第十二三招时,忍不住齐声叫起好来。这时火神已不能守拙驭巧,身形游走,也展开轻功,跟他以快打快。突然间橘柚莖长剑破空,疾刺火神胸膛,剑到中途,剑尖微颤,竟然弯了过去,斜刺他右肩。这路“绕指柔剑”全仗以浑厚内力逼弯刀刃,使剑招闪烁无常,敌人难以挡架。火神从未见过这等剑法,急忙沉肩相避,不料铮的一声轻响,那剑反弹过来,直刺入他的左手上臂。橘柚莖手腕一拂,挟手将火神刀鞘夺过。

火神叹了口气,说道:“竟难以赢你。”左臂上伤口鲜血如泉涌出。火神向蜘蛛切凝视半晌,说道:“吾纵横半生,从未在招数上输过一招半式。好个橘柚莖,好一套橘家剑法!”

火神呆在当地,自己精研剑法,但到头来手中刀鞘竟给对方夺去,心下羞愧难当。

人群中又抢出一个汉子,青光闪动,身随刀进,直攻橘柚莖右臂。火神视之,乃水神也。火神道:“兄长,真打吗?”水神道:“还有假的?”布都御魂兜了半个圈子,方向突变,斜劈橘柚莖肩头。橘柚莖旁退让开,只见斜刺里青光闪耀,水神挥刀砍来。橘柚莖喝道:“来得好!”横过蜘蛛切,当的一声响,这一刀砍在刃上,火花四溅,钢屑纷飞。橘柚莖举起刀,顺势推了过去。水神道:“哦哟,这是顺水推舟。”火神大声喝道:“兄长,‘混沌一破’!”挥刀从背后反划了个弧形,弯弯曲曲的斩向橘柚莖。水神接道:“太乙生萌,两仪合德……”火神又接道:“日月晦明。”两人口中呼喝,刀招源源不绝的递出。橘柚莖施展神功,将长刀托在手里运转如飞。水火二神使开了刀法,刀刀狠辣,招招沉猛,但橘柚莖手中这蜘蛛切太快,只须稍加转侧,便尽数挡住了二神砍劈过来的招数。

水神展开轻功,如一溜烟般绕到了橘柚莖身后,不待他回身,左一闪,右一趋,正转一圈,反转一圈,刷刷两刀砍出。橘柚莖横剑一封,正要递剑出招,水神早已转得不知去向。他轻功比橘柚莖为高多了,这时越攻越快,如风如火,似雷似电,但见他四下转动,迫近身去便是一刀,招术未老,已然避开。这一次攻守异势,橘柚莖竟无反击一剑之机,只是水神碍于蜘蛛切的锋锐,却也不敢过分逼近。绕到数十个圈子后,更似足不点地的凌空飞行一般。火神已冲到了跟前,橘柚莖嗤的一剑刺出。水神左手一伸,挟手将旁观兵卒的腰刀夺过,顺手便向橘柚莖掷去。橘柚莖挥剑将来剑斩为两截,但水神这一掷内力强劲之极,来剑虽断,劲力仍将他手腕震得隐隐发麻。水神更不停留,左手随伸随夺、随夺随掷。旁观兵卒的无一不是军中高手,但一遇到水神伸手夺剑,竟没丝毫闪避余地,给他手到拿来,数十柄长刀飞舞空际,白光闪闪,连续不断的向橘柚莖飞去。

橘柚莖脸如严霜,将来剑一一削断,削到后来,右臂大是酸痛,当即剑交左手。他左手使剑的本事和右手无甚分别,但见半空中断剑飞舞,有的旁击向外,兀自劲力奇大,围观的众人纷纷后退。片刻之间,个个空手。

橘柚莖好不容易反客为主,长刀颤动,直刺水神后心。水神听到背后风声,只得回刀挥出,当的一响。橘柚莖的长刀跟着刺到,火神反手运劲,掷出神流川虎心,这一下使上了十成力。橘柚莖登时气息一窒,不敢举剑撩削,伏地闪避。虎心从他头顶掠过,劲风只刮得他生疼。水神眼见有机可乘,随即抢身而进,右手前探,挥刀刺出。橘柚莖右膝跪地,举剑削水神手腕,水神变拍为拿,反手勾处,已将蜘蛛切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

这般于一刹那间化刚为柔的急剧转折,已属世所罕见神功,橘柚莖武功虽高,但于对方刚猛之力袭体之际,再也难以拆解他转折轻柔的擒拿手法。

水神虽然得胜,但对橘柚莖这般大敌,实是戒惧极深,丝毫不敢怠忽,以布都御魂指住他咽喉,生怕他又有奇招使出,慢慢的退开两步。

不曾想,火神捡起虎心,背后一刀插进橘柚莖的后心!水神想要阻止,已是不及,橘柚莖口唇慢慢流出血来,火神赶上前来,喀嚓一刀,剁下橘柚莖头来。

至此,天水攻陷成都,俘李势,兵锋荡平云贵高原,彻底消灭了成汉帝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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