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宴众将公主下厨 卜周易季瓜知机
灭代众将回朝,长安开城天水自带大小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相迎。百姓牵羊担酒夹道恭迎。
上自劳军。劳军毕,令驻扎于城郊。上与风间水月、风间火月、钟离章平、张珣、三饭鼎亮并辔而归。
长安未央宫中,浩星泽宇携夫人慕星怡璇坐了朝南主位,文官座左武将座右,人齐天水便令筛酒。
酒乃米酒,还添加了桂花,初入口时,醇浓甜香,香气馥郁。酒过二巡,天水举杯起身,对诸将道:“各位代劳,灭代有功,我感谢众位,敬诸位请满饮此杯。”一饮而尽,众人纷纷喝干了杯中的酒。
话音未落,菜已上桌。众人面前都只有一碟煮花生!
众人皆不明白,主公请客,居然没菜只有花生。钟离章平磕开一颗花生壳,把花生仁往嘴里一扔,惊呼道:“好吃,美味啊,世间居然有如此美味之花生!”众人一听纷纷磕起花生来,果真妙不可言。
众将就着花生喝着酒,不一会盘子就见底了。忽闻“呲……”的一声爆响,菜下锅了。随后,铲子在铁锅里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听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几分钟后,香喷喷的炒菜端上了桌,文武百官前,都摆了蘑菇炖鸡、熘猪肾儿、烤鸭、香葱炒蛋、烤羊肉串、鱼香肉丝。
大公主昂妲款款走来,一身鹅黄色衣衫,白皙里透着粉红的鹅蛋脸,美得不可方物。昂妲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主公硬要我今日主厨宴请大家,献丑了,味道不好还请大家见谅。”脸上红热的像要着火一样,胸口潮潮的好像出了汗。
那可是帮主朝思暮想的女神啊,皇甫正瑜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公主。斛律舒秸趁昂妲一转身的时候,像猴子一样飞快地用手指捏起一根肉丝扔到嘴里。他闭着嘴,下巴微微活动,享受似地眯起了眼睛。
正瑜照葫芦画瓢,也偷着捏起一根肉丝就往嘴里扔。大公主听着身后动静不对,一回头,正好把帮主抓个现行。
帮主捏着肉丝还没扔进嘴呢,突然看见大公主猛地一回头,吓得他一哆嗦,肉丝就掉脚面上了。皇甫正瑜低头看看脚面上那根香喷喷的肉丝,又抬头看看大公主,傻傻地挠着后脑勺笑了。
大公主强忍着笑说:“傻笑啥呀?还不快去擦擦。”
“怎么了怎么了?”三公主亦菲拿着碗筷冲了过来四处张望。帮主一看这个好事的小公主过来了,脸色一变,赶紧跑进茅厕了。帮主出来后,餐具都已经摆好了,斛律舒秸又夹起一根肉丝,示威似的慢慢放进嘴里,拉长了音儿说:“嗯,好香好香啊……”
帮主瞥了他一眼,寻思着有搭理他那功夫还不如多看看大公主呢,又往向大公主的方向,不曾想,大公主正含情脉脉痴痴望着斛律舒秸。帮主瞬间失神落魄,菜的香味儿还直往鼻孔里钻呢。帮主定睛一看,除了刚才他偷吃的那盘鱼香肉丝之外,还有一盘香葱炒鸡蛋。犹豫了一下,夹了一块鸡蛋。嗯,外黄里嫩,喷喷香!
“怎么样,好吃吧?”三公主亦菲盯着帮主问。“嗯,好吃。”
“这盘香葱炒鸡蛋呀,是我做的。”三公主这个得意劲儿就甭提了。
大公主和三公主就蜻蜓点水般的吃了那么几口,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天水大块朵颐。其实任何人都需要别人的夸奖和肯定,公主们也不例外,一众文武头也不抬地大吃特吃,就是对她们最大的夸奖和肯定!
忽然间,大家都停下了筷子,原来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香气,掩盖了所有菜肴的香气。
油渣!那是来自油渣的香气,能掩盖一切香气的香气!
取自圈养肥猪之猪板油,用肥猪肉炸油所剩下来的肉渣。炼完后出油渣儿,在锅里再炸一次,添柴火开始烧,滋了——是油和肉打招呼的问候。大铁锅里的油也欢脱,哪怕盖着盖,也能想象到肉挤在油里转着圈,冒出滋了滋了的声。加花椒、大料;众人抢上前去,把侍女吓了一跳。众将迫不及待抓一把塞嘴里,使劲嚼着,香而不腻。这一口下去,极端的脆,轻轻一咬,咔嚓一声,天崩地裂。一口下去,全是满足!不少文官武将也从未吃过这美味油渣,猪油一溅出来,流入口中,美妙、丰腴、酥脆,浑身妥帖。
油渣下肚,文官们这才放下筷子,长出了一口气,满足地说:“哦……吃饱了。”斛律舒秸也放下碗筷,摸摸肚子认真地说:“再这样吃上几顿,我肯定会变成个大胖子。”大公主昂妲听了,也开心地笑个不停。众人也觉着舒畅已极,一块儿笑了。一时间,温馨和谐的气氛在弥漫着,氤氲着。
门官忽报:“有一先生,自称季瓜,求见主公。”天水令召入。
见一先生,眇一目,跛一足,头戴白藤冠,身穿灰道袍,来与天水作礼。天水乃赐座而同饮之。那人仙风道骨,索酒肉吃。天水便令上酒上肉,与众将同菜。那人也不客气,便大吃大喝起来,饮酒十瓮不醉,肉食全猪不饱。
天水笑问:“汝有何术,以至于此?”
那人便道:“吾姓季瓜,名尔佳,字苦瓜,因此世人皆称我为苦瓜大师。曾于西川嘉陵峨嵋山中,学道三十年,忽闻石壁中有声呼我之名,及视不见。如此者数日,有天雷震碎石壁,得天书三卷,上卷名天遁,中卷名地遁,下卷名人遁。天遁能腾云驾雾飞升太虚,地遁能穿山透石,人遁能藏形变身。大王位极人臣,何不跟吾往山中修行?当以天书相授。”天水道:“吾亦久思急流勇退,奈何天下未平,百姓受苦久矣。”
两人正欲争辩,三公主亦菲抢出一步道,先生莫非神卜季瓜?那人点头:“然也。”三公主亦菲便谓天水道:“季瓜自幼便喜仰视星辰,夜不能寐,父母不能禁止。常常说家鸡野鸭,尚自知时,何况为人在世。”与童儿嬉戏,画地描天,分布日月星辰。稍年长,即深通周易,仰观风角,数学通神,兼善相术。当年世上皆言季瓜能覆摄,司马伦不信,暗取燕卵、蜂窝、山鸡三物,分置三盒之中,令季瓜卜之。卦成,各写于盒上。其一:含气须变,依乎宇堂,雌雄以形,羽翼舒张,此燕卵也。其二:家室倒悬,门户众多,藏精育毒,得秋乃化,此蜂窝也。其三:岩岩有鸟,锦体朱衣,羽翼玄黄,鸣不失晨,此山鸡也。满座皆骇。
三公主亦菲便问道:“先生可否卜天下之事?”季瓜便写道:“二三纵横,牛能杀虎。松原之南,伤折六股。”天水欲封季瓜为太史。季瓜答曰:“命薄相穷,不敢受也。季瓜额无主骨,眼无守睛,鼻无梁柱,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只可丰都治鬼,不能治活人也。”天水便问季瓜:“汝相吾若何?”季瓜道:“救世之主,又何必问?”
大公主昂妲深施一礼,也问道:“苦瓜大师听说过帕伦克之石吗?水神、火神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季瓜稽首回了一礼:“二十三夫人,此天下有一神石,镇魇人心,由天地精气和灵魂组成,现已失窃,故天下丧乱,天下的丧乱由人心的丧乱开始,而人心的丧乱由帕伦克之石被盗开始。至于水神、火神,确实也有。水神名风间水月,主镇北方;火神名风间火月,主镇南方;木神名风间叶月,主镇西方;金神名慕星怡璇,主镇东方;土神名娜可露璐,主镇中方。哦,对了,就是天水上次重伤差点死去的梦境中见过的那位驾鹰之神。世间还有阴阳二气,阴气名天草四郎时浈,帕伦克之石就是被他盗走的。阳气,名浩星泽宇。还有天地二哲,地哲名春华秋实,对,就是浩星泽宇的师傅老服部,天哲名壬午月斩鴻朗,是个非常可怕的家伙,希望你们都不要碰上他。”
“师傅春华秋实现在何处?”天水再三问之,季瓜但笑而不答,复饮酒数杯,飘然而去。
听了季瓜神卜,众皆骇然,连主菜都忘了上。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慕星怡璇的侍女妙风端上来一条硕大无比的鲷鱼,这时众文武才回过神来。
“这是今天的主菜,新奇生鱼片。” 侍女妙风轻轻说道,但是她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没人能片鱼。这生鱼片要切割得可以透过光线看清后面的事物,需要锋利无比的刀子和精确无比的刀功。锋利无比的刀子众将都有,但是精确无比的刀功在座的只有天水,可是让主公动刀切肉,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妙风目光扫过众将,一群糙汉子中唯帮主身长七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白袍,飘飘然有俊美之姿,再看时,白净面皮高挺鼻梁,腿细臂纤,慧气笼体。遂对皇甫正瑜一见钟情。
正当妙风面有难色,无人片鱼之际,忽有一人飘身而出,柔声道:“且容某来片鱼,献丑了!”抽刀便片起鲷鱼来。
众将一瞧,乃慕星怡璇也,于是纷纷叫起好来。浩星泽宇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怡璇手里握着的,正是天下名刀之一的:“山雾!”此刀长约三十一厘米,刀柄不长正好一手握住,柄尾前弯,刀体后宽前窄,通体雪白无暇,刀上刃纹如叶脉般,刀刃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刀尖锐利破甲如酪,相传这是宋太祖赵匡胤创立宋朝时所使用的。天水心中一惊,难道这女孩,也是穿越者吗?
但见鱼鳞纷飞,鱼肉如雪片般飞入盘子,刀身上却不沾一滴血,唯有炉火纯青的刀功才能有如此的切面和形态,女孩神态温柔,但心早就如杀鱼刀般冷了。
须臾,鱼片上桌,配上特制的沾酱,众人一尝,赵晴拍案而起,啪一声:“这无与伦比的人间美味啊……唯有精确无比的刀功才能有这样的香味与滑顺的口感,由于尾巴经常运动,所以肉质非常结实,弹性好到弹到牙齿。这真是只有最顶尖的刀功,才做得出来的美味呀。”
斛律舒秸也赞不绝口:“薄如绢丝,口感轻柔滑顺的鲷鱼,与沾酱精华完美的组合,这个鲷鱼要我吃几百片我都吃得下。”
浩星泽宇也赞道:“饱满厚实的鲷鱼片,入口即化,慕星怡璇的料理的确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吃完鲷鱼肉,最后一道菜是鲷鱼汤,大公主昂妲选择具有稳定安定感的德治之道来表现。清香淡雅迎面芳香,扑鼻的大海气息,这汤是那么浓郁香醇,带着鱼脂的鲷鱼下巴,在嘴里缓缓融化,让人难以抗拒。文武百官众将忽然回到了童年故乡的温馨感。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喝饱吃足,人声渐低。天已完全黑了,众人也终于要离开了。出内宫外,瑟瑟冷风顺着衣领钻进了他们怀里。他们不由得同时打了个冷颤,立起衣领,掖掖衣襟,缓缓走出宫门。帘子后面,大公主昂妲躲在帘后目送斛律舒秸离去。看到斛律舒秸突然停步,回望,昂妲的心很用力地跳了两下。接着,看到他终究转身走了,心里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慢慢挪动脚步,回到了卧室。满腹心事的昂妲,并没注意到亦菲一直躲在边上看着她……
夜里,亦菲与昂妲同睡一室。两个女孩各揣心事,都没什么睡意。昂妲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在她的晶莹眼睛里,映着被月光染白的纱帘。
许久,亦菲轻声说:“昂妲,你喜欢斛律将军么?”
昂妲没有回答,但原本平静的心海却已风浪滔天:“是啊,我喜欢他吗?我不知道,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很特别,难道这就是喜欢,就是爱吗?我不知道,我没体会过爱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昂妲渐渐进入了梦乡。她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白天的事情,有时清晰有时迷朦。斛律舒秸吃鱼的表情很清晰,周围吵杂的声音很迷朦,斛律舒秸停步回望的身影 很清晰,渐行渐远的背影很迷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