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俊水神怒砍天水 一往情深的照顾
一晃来到了春末，那日处理完军务，已是未时，令斛律舒秸暂时代替领兵。闲步走出军营，因怡璇来月事身体不适故而只有天水一人前往，到长风圃解馋，再去吃那家恳悦酒楼的牛羊肉炖锅。
怡璇不在，一个人索然无味，天水便随便买了些酒肉要了一个牛羊肉炖锅，胡乱吃了一餐，饱了便打着饱嗝回营去。
吃得晚了日却短，转眼天慢慢就黑了，约行不到十里，却望见一座高岭。翻过岭就是营寨，趁着月明，天水一步步上岭来，立在岭上看时，狼牙月从山下升起，照得林木皆辉。正看间，忽然听得前面林子里，有人冷笑声。
走过林子去一望，只见槐树林中，两株古老的桃树，巨大参天，一轮狼牙月的映照下，地平如镜，林中居然还有三盏石制灯座，熠熠生辉，春桃花开得正盛，一阵清风拂过，桃花纷纷落下，如雪似霜，此情此景真是华丽无限。
桃树下立着一人，极雄壮。天水打眼一望，那人一身白衣白裤，八尺左右身材，系水绿色缎带，胯一口长刀，白皙的瓜子脸上娥眉大眼，红唇鹰鼻，一头飘逸的蓝色长发，风度翩翩俊美无比。腰悬布都御魂神刃，仍然在一刻不停地滴着水。正是那日遇见射雁之人！
浩星泽宇方欲执手为礼，水神一言不发拔刀便砍！泽宇慌忙躲过，惊问道：“壮士为何动手？”水神俊俏的帅脸微微一笑，两只好看的大眼睛却充满杀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打此过，留下尊敬即可。”
“何为尊敬？是要钱还是要物品？”泽宇还以为是山贼剪径呢。“路过此地的人，只须叫三声水神爷爷，再跪地磕三个响头，都可平安过去，如若不然，且问问我手中这口刀同意否？”水神傲慢地答道。
浩星泽宇闻言大怒，匹夫安敢如此狂妄，遂抽群云应战。刀来刀往，两人一会竟斗了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忽然水神腾空而起，泽宇暗思道，匹夫安敢和我比轻功？且让他看看我空中的压制，亦翻升而起，一刀划出，此招名为横切飞蝇，绵里藏针的招式暗含杀意，曾经不知多少剑客刀士死在了这一招下。
水神不慌不忙，空中突然浓起一阵水雾，须臾形成个圆月，把水神罩在内里。泽宇一刀劈在圆月上，叮得一声响，水神毫发无损，此招正是水神的绝技陇月照江。泽宇一愣，行将落地时，水神手腕一抖出招舞边，刀锋如毒蛇吐信避无可避从下三路甩将过来，锋利无比的布都御魂在泽宇的腹部拉开一道深深的伤口，痛彻骨髓！
浩星泽宇也是条硬汉，硬是忍住痛一声不吭。水神见攻击奏效，落地后一扬手，手中飞出三个水花，离手后立即变成三片水刀，斩向泽宇。泽宇忙躲过两片，水刀过处槐树上碗口粗的枝条应声而折，切口光滑平整，第三片泽宇拿群云一挡，呯一声水花四溅。
试试攻他后背，泽宇想到就做，祭出拿手绝招披星斩月，从半空中滚将而下，提刀直劈水神后背。水神佯作不知，待泽宇滚近，轻轻闪转腾挪移开，左手一拨，地下立即喷出一泓清泉，直接把个浩星泽宇冲回了半空，又从半空中颠将下来，摔了个倒栽葱。此招名为涌泉以报，是水神的成名作。
过了半晌泽宇才勉强站了起来，试试攻击他的下三路，泽宇暗想，又甩出拿手绝活移花接木，空中飘来一阵花木，落在水神的肩头，浩星泽宇则凭空消失了。
水神拍拍肩上的花木，浩星泽宇已然移到了水神的脚下，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挥刀便砍水神的双腿。水神见招拆招，双手一捏，周身出现了无数小水滴，秒后变成了一个个水球悬浮在空中，泽宇刚从地下冒出来，碰到了水球，便像是粘在了琥珀里的昆虫，中了定身法动弹不得，水神右手反手持刀，紧贴左胸，接着人和刀一起飞冲过来，借着冲力一招定切，锐利的刀刃在泽宇的胸口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深及胸骨！
泽宇无奈，只能使出立地成佛的招儿，凭空不见了，躲开水神无休无止的攻击。水神卖个破绽，使出绝活水遁无形，也消失不见了，待泽宇刚刚转过身来现形，水神看得亲切，挥舞着布都御魂背后一阵乱砍，浩星泽宇被削得找不着北。
疼痛，剧烈的疼痛，使浩星泽宇眼前一黑，群云几乎要脱手而掉。心跳飙升到了极限，呼吸也变得浊重，血液正在淌离肉体，随着血液一同淌离的，是战斗力，每个细胞都催着放弃，每一条神经都痛到要爆炸，唯一还在苦苦支撑的，是肾上腺素和钢铁般的意志。
“唉，算了，赌最后一把吧，能不能击中他就看天意了。”天水昏昏沉沉的脑袋里，闪出了最后的念头。最后一招是北斗七星阽芯，水神茫然间，见到漫天飞舞的，都是浩星泽宇，幻化出了成千上万个，一圈一圈绕着，把水神围在了中间。
身经百战的水神，不免也有些慌神，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是迷惑恐惧的。但水神不愧为水神，立即就想出了应对的招数，又双手一捏，周身又出现了无数小水滴，秒后变成了一个个水球悬浮在空中，如盾似牌般把水神护在了中间！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夜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阵雁鸣，夜晚出现雁阵极不寻常，大雁夜晚极少出没，凄厉的叫声在黑夜中听来恐怖渗人，令人毛骨悚然。几十头大雁悲鸣着，扑向水神，水神大惊，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想采取点什么措施，不料斜刺里忽然窜出一抹残影，有水球护体水神自然不慌，傲慢得没有格挡，才千分之一秒的时间，水神只感觉胸口一凉，接着又是一痛，低眉顺目一望，残影就是天水，天水就是残影，再一看自己的胸前，血花绽放，已然被天水一剑穿心了！
水神恍惚间将死，扫视了一圈才明白过来，原本好好护体的水球，竟被一群大雁撞完了，大雁用生命消耗完了水神的水球，没有水球护体的斜向，正好被天水利用，一击毙命！
天水那招，名为吞噬天地，是绝命奥义，不到生命垂危之时，断然是不敢使用的。夜风拂过，桃花雨又缤纷洒落，随着一起掉落的，是一群大雁的尸身。大雁好端端的为何要去袭击水神，和水球阵同归于尽呢？只因上次水神射落了大雁的领袖，悲愤不已的雁群是每天尾行着水神，伺机报仇。而水神神功盖世，傲气的性格也同样盖世，每天被大雁跟随，却傲慢地认为只是飞雁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于是便吞下了这自酿的苦酒！
水神的肉身如同蒸发的水汽般慢慢灰飞烟灭，天水拿刀柱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支撑不住，两眼一黑软倒于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在黑暗中究竟沉睡了多久，也不知要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天水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所以之出，一片朦胧模糊，吃力地望了好久，眼睛才慢慢聚焦，周围的景象才慢慢清晰起来。
周围有人惊喜着低呼道：“天水醒了，天水终于醒了。”是三公主亦菲的声音，我是在哪里？三公主怎么会在我身边，我失忆了吗？天水头晕目眩地想着。
“哟，你小子醒啦，我以为你挺不过去了呢。”春华秋实见徒弟醒来，便揶揄道。“哎，师傅啊，我不是在军营中嘛，怎么会来到了师傅身边，莫不是梦中相会？”浩星泽宇挣扎着起身，不料伤未愈，又躺久了，脚步虚浮，还未站稳往后便倒，又摔于榻上。
三公主亦菲闯进来，忙扶住泽宇：“别动，别急着动，你的伤还没好呢。”听到响动，众人挤进屋来，大公主昂妲，二公主露璐，三公主亦菲，师傅春华秋实，牙将斛律舒秸俱在，熟悉的气息，原来自己是躺在师傅的屋子内啊。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啊？怡璇呢？”天水性急，拉住亦菲就问出一串问题来。
“那日你伤重，营中医治不得，老将钟离章平见多识广，一锤定音决定送你回师傅这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斛律舒秸抢答道。
“怡璇是谁？”三公主亦菲一头雾水问道。天水尚未答，斛律舒秸又接着道：“回主帅，我已令赵家五虎，送她回凉国她伯父家了。”
一听这话，天水勃然大怒，枕下摸出群云，一跃而起，竟欲砍斛律舒秸！
斛律舒秸也是个硬骨头，梗着脖子道，“战役中您多次救过我的性命，我这条命就是您给的，您愿意砍就砍了去吧。”三公主亦菲忙架住天水，众人也劝住。
亦菲没收天水的群云，捏着天水的鼻子训道：“你被抬回来时候浑身是血，血都硬透了粘在衣衫上，后续又发高烧，烫得不得了，都烧迷糊了。怎么弄都不管用，师傅老人家也是束手无策，众人见医石无效也就听天由命了。烧了三天，水米不进，却尚有一口气在。我日夜看顾着你，也累了，迷迷糊糊坐着就睡着了。丑时，星斗漫天，香风拂拂，屋顶忽然间破开，半天里竟落下一个女童来，我吃了一惊，不觉肌肤战栗，毛发倒竖。看那人时但见粉色长裙白玉壁，腰插一柄短锋刃，脸如荷花，弯眉大眼，唇似樱桃，威严形象难细述。”
亦菲松开手，让天水喘了口气，又接着道：“那人自称是山神，给了我一罐药，又点下十五盏长明灯，自言自语道此乃祈禳玄术，但未知天意若何，若十五日内灯未灭完，则你家浩星泽宇命不该绝；若灯灭，必死也。切宜审慎顾之，若十五日后灯未灭，则可喂药于浩星泽宇。”说罢，我正欲感谢她，不曾想山神如风筝似的立即飞走了，破开的屋顶竟完好如初。
“那到底是梦还是幻觉呢？”冰雪聪明的三公主也被弄糊涂了。爬将起来一看，地上分明点着十五盏长明灯，袖子里手帕中分明包着一罐药。见她说得郑重，于是我便照办，至今日你醒来，已经躺了足足有三十一天了！
“啊………………………”浩星泽宇突然大叫一声，“我昏迷中竟也做了此梦，见到了那山神！那人似乎是名女子，也是破开屋顶入来，张口就问，赔不赔她的鹰？我哪里偷过她的鹰？但是我害怕呀，忙脱口而出，赔、赔、赔你的鹰便是。”山神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这人还算实诚，那你的鹰我取去了啊。我忙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悉听尊便。山神取了鹰，轻轻唤了声：“乙哈码哈哈”那鹰便轻轻落于山神的左肩，山神请抚鹰，然后双手抓着鹰爪，从屋顶的窟窿中飞走了。现在想来，上次赵雨意外射中的，竟然是山神的老鹰。
“你小子别不识好歹，”春华秋实又揶揄到，“没斛律舒秸送你回来，你小子早凉透了，还不拜谢？”
浩星泽宇真诚拜谢斛律舒秸，之后又让他回营中，好好掌军。待康复后便回应，斛律舒秸也是郁闷了，本来答应只掌军半天的问题不大，后来没想到居然掌了足足半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