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仓储

雾像一块浸了水的棉絮，把城西仓储区裹了整整三天三夜。

猴子警长的后颈接驳装置亮了三次低电警示，又被他咬着牙连上便携充——从踏出警局大门起，他的鞋子就没离开过仓储区的湿泥地。仓库外的机械脚印早被雾水浸得发花，弗小芊蹲在泥坑里，指尖蹭过印子边缘泛白的水渍：“这印子是‘拓’上去的。”她把装着石膏模的证物袋举到雾里，模子边缘的毛糙痕迹像被刻意抹过，“丹顶鹤用了弗兰熊的机械脚印，再用速干胶压在泥里——这不是现场踩的。”

小鸡敦敦抱着急救包，鼻尖冻得通红，却还攥着紫外线灯往仓库墙根照：“墙缝里没纤维，黑斗篷的料子是防水的……连点绒毛都没掉。”他的声音闷在口罩里，“猴子警长，这三天我们把仓储区翻了三遍，监控被电磁干扰烧了，仓库锁是密码破解的，连外面的铁丝网都没留下划痕。”

弗小茹扶着刚从意识深海里缓过劲的弗小柔，姐妹俩的指尖都泛着冷白。弗小柔蹲在仓库门口的卸货平台上，指尖轻轻敲着锈迹斑斑的铁板——那是三天里她第七次重复这个动作。“丹顶鹤的‘锚点’从来不是实物。”她的声音轻得像雾，“他要的不是让弗兰熊坐牢，是让我们困在这里。”

猴子警长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放大镜往靴印上又凑了凑。放大镜片上凝了层雾，他随手抹开，指腹蹭到的却是自己眼底的红血丝。三天里，他带着队查遍了仓储区周边的所有商户：便利店老板说案发当晚雾太大，连路灯都没看清；货运司机的记录仪里只有白茫茫的雾；甚至连仓库管理员养的流浪猫，都在案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猴，局里来消息了。”兔子警长的对讲机突然刺啦响了，“检察院那边催卷宗了——证据链已经齐了，弗兰熊的羁押期快到了。”

猴子警长的指节猛地攥紧，放大镜的边框硌得掌心发疼。他抬头看向雾里的仓储区，仓库的铁皮顶在雾里泛着冷光，像一口扣下来的锅。“再查。”他哑着嗓子说，“查仓库的进货单——三个月里所有进过这里的机械零件，丹顶鹤要的东西肯定藏在里面。”

兔子警长咬了咬唇，没再劝。她转身往警车走，靴跟踩在泥里的声音闷得像鼓点。小鸡敦敦赶紧跟上，怀里的急救包晃得叮当作响：“兔子警长，你说……丹顶鹤是不是根本没偷东西啊？”他挠了挠头，“仓库里的货都点过了，一件没少。”

“他偷的是‘信任’。”弗小柔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她的指尖还停在铁板上，“你们看这平台的锈迹——这里少了一块。”

众人围过去，才看见卸货平台的边缘，有一块锈迹的颜色比周围浅了半分，边缘齐整得像被刀削过。猴子警长摸出工具刀，沿着边缘撬开——铁板下面是空的，只有一枚小小的金属芯片，正闪着淡蓝的光。

“是接驳装置的信号接收器。”弗小茹的脸色变了，“这是弗兰熊的型号！”

猴子警长的瞳孔骤然缩紧。他摸出通讯器，指尖抖着拨通技术科的电话：“查这个芯片的信号源——快！”

通讯器里的电流声刺啦响了半天，才传来技术科警员的声音：“警长……信号源是警局的实验室——就是弗兰熊之前待的地方！”

雾突然就散了一点。

猴子警长盯着那枚闪着光的芯片，突然笑了。他的笑声哑得像砂纸磨过木板，却带着点松快：“三天了，总算找到‘缝’了。”他把芯片装进项物证袋，转身往警车走，“回局里——丹顶鹤的下一个锚点，该露出来了。”

雾还没完全散，但警车的警灯已经刺破了雾色，在仓储区的上空转着圈。小鸡敦敦扒着车窗往外看，突然拍了拍玻璃：“你们看！雾里有光！”

众人抬头，看见雾的深处，有一点淡蓝的光在闪，像丹顶鹤没说完的笑。

猴子警长的后颈接驳装置突然热了起来，他摸了摸颈后的金属片，眼底的红血丝里，终于透出点亮来。

“走。”他说，“这局，该我们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