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涟漪内外

苏念禾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梅园宿舍。推开寝室门时，她脸上强装的平静几乎立刻瓦解。

珂意雪：“念禾，你回来啦！《投资学原理》怎么样？是不是超级难懂？”

珂意雪正敷着面膜，从椅子上转过身，声音含糊却充满关切。

苏念禾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地将背包放在书桌上，动作有些迟缓。即使她努力低着头，珂意雪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好友的不对劲。

珂意雪：“念禾？”

珂意雪扯下面膜，凑近她，小心翼翼地问，

珂意雪：“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碰到陆迟弈了？”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念禾勉强关押委屈的闸门。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这副样子，把旁边的沈妍和顾一柠也吸引了过来。

珂意雪：“真碰到他了？他欺负你了？”

珂意雪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护犊子的怒气。

苏念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将下课前后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包括她鼓起勇气的阻拦、提问，以及陆迟弈那冰冷刻薄的回应。

苏念禾：“……他问我选课是为了什么，还说……让我去问陈明轩学长。”

苏念禾的声音低了下去，难堪地闭上眼。

珂意雪：“他怎么能这么说！”

珂意雪气得跺脚，

珂意雪：“太过分了！他以为他是谁啊！”

沈妍环抱着手臂，靠在书桌边，冷静分析：

沈妍：“听起来，陆迟弈的反应有点过激了。如果他真的完全不在乎你，大可以像之前一样无视你，没必要说这种带刺的话。”

顾一柠推了推眼镜，言简意赅：

顾一柠：“反常，即有意。”

珂意雪：“我不管他有意无意！”

珂意雪搂住苏念禾的肩膀，

珂意雪：“他凭什么这么说你！念禾，咱们不理他了！以后离他远远的！”

苏念禾靠在珂意雪身上，感受着朋友带来的温暖，心里的冰寒却并未完全驱散。离他远远的？如果真的能做到，她又何必如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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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男生宿舍里，气氛也有些微妙。

陆迟弈一回到寝室，就把自己扔在了书桌前，打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数据图表，但他盯着屏幕的眼神却没有焦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周屿安和李铭哲、王烁交换了几个眼神，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好奇心。他蹭到陆迟弈旁边，装作随意地问道：

周屿安：“迟弈，刚才下课……苏念禾找你什么事啊？我看她好像还拉了你的袖子？”

陆迟弈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一顿，随即以更快的速度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头也没抬，声音冷硬：

陆迟弈：“没什么。问了个蠢问题。”

周屿安：“蠢问题？”

周屿安挑眉，显然不信，

周屿安：“人家一个医学院的学霸，跑来选修咱们的《投资学原理》，还特意下课拦住你问问题？这听起来……怎么不太像只是问问题啊？”

李铭哲也难得地加入了讨论，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理性的探究：

李铭哲：“从行为逻辑分析，跨专业选课并主动寻求帮助，通常意味着对授课内容有浓厚兴趣，或者……对提供帮助的对象有特定关注。”

王烁在一旁憨憨地点头附和：

王烁：“嗯，苏同学……挺勇敢的。”

陆迟弈：“你们很闲？”

陆迟弈终于抬起头，眼神像冰锥一样扫过三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告，

陆迟弈：“她的行为动机与我无关，我也不感兴趣。”

周屿安被他眼神里的冷意冻得一哆嗦，但还是不死心地小声嘀咕：

周屿安：“不感兴趣你课间干嘛凑过去给人讲解？不感兴趣你刚才回来的时候，脸色黑得跟要杀人一样……”

陆迟弈：“周屿安。”

陆迟弈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周屿安：“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周屿安举手投降，悻悻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寝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翻书的声音。但空气中那种无形的、关于苏念禾的疑问，并没有消散。

陆迟弈重新将目光投向屏幕，那些复杂的代码却仿佛变成了苏念禾那双带着委屈和难堪的眼睛。他烦躁地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她说

苏念禾：（“能不能……”）

时的期待，和他自己那番伤人的话语。

他成功地用冰冷驱赶了她，也成功地……让自己陷入了更深的烦躁与自我厌恶之中。

他清楚地知道室友们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但他更害怕去深究那背后的可能性。他宁愿相信她是别有目的，宁愿相信她与陈明轩之间有什么，也不敢去触碰那个最微小、也最奢侈的假设——她或许，是在试图靠近他。

这个念头本身，就足以让他筑起的所有防线摇摇欲坠。

这一夜，在两个宿舍，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事，难以入眠。苏念禾在闺蜜的安慰中舔舐伤口，而陆迟弈则在室友无意的试探和自己的心魔中，独自承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围绕他们二人产生的涟漪，正在各自的社交圈里，悄然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