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雪夜温酒,梅香入梦

雪下得密了,像扯碎的棉絮从天上往下撒。沈清辞把最后一块糖糕放进竹篮,檐下的红灯笼被雪压得微微倾斜,光透过雪层漫出来,在地上投下片朦胧的暖黄。

“虎娃他们该到家了吧?”她往院门外望了望,雪已经没过脚踝,刚才送兄妹俩出门时,虎娃还踩着雪印往后退,非要看着他们关了门才肯走。

萧玦正往灶膛里添松针,火苗“噼啪”跳着,把铜壶里的酒烧得咕嘟响:“李婶在门口等着呢,刚才我看见她家灯亮着,雪地里还有新踩的脚印。”他用布垫着提起铜壶,往两只粗瓷碗里倒酒,“再喝点?这壶温得正好。”

沈清辞接过碗,酒液里浮着的桂花在热气里轻轻转,香气混着松针的烟火气,漫得满厨房都是。“你刚才刻的木牌呢?”她忽然想起傍晚时,他蹲在梨树下,用枣木削着什么,边角料堆了一小堆。

萧玦从灶台上拿起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冬酿”两个字,笔画间还嵌着点未清理的木屑:“等雪停了,挂在瓮口上,省得明年忘了里面酿的是什么。”他把木牌往她面前递了递,“你看这字,比上次刻书签时顺眼多了吧?”

沈清辞笑着点头,指尖抚过刻痕,枣木的纹理在掌心微微发涩:“是顺眼多了,就是这‘酿’字的点,刻得像颗小豆子。”

“那是特意的,”萧玦凑近了些,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酒香,“想着明年酿枣酒时,这豆子就当是颗小枣子。”

她的耳尖“腾”地红了,慌忙低头喝酒,酒液烫得舌尖发麻,心里却暖得像揣了团火。窗外的雪还在下,压得竹枝弯了腰,偶尔有积雪从枝头滑落,“噗”地一声掉进雪堆里,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萧玦忽然起身往院里走,回来时手里捧着枝蜡梅,花瓣上还沾着雪,冷香混着酒香漫开来,清冽得让人精神一振。“刚在院角折的,”他把梅枝插进窗台上的空瓷瓶里,“王大叔说雪天插梅,梦里都能闻见香。”

沈清辞望着那枝蜡梅,忽然想起去年此时,她刚搬来这院子,萧玦也是这样,在雪后折了枝梅送来,说“给冷清的屋子添点活气”。那时她还客气地说“多谢”,如今却能坦然地看着他把梅枝插好,连空气里的沉默都带着点甜。

“明天去后山看看吧?”萧玦往她碗里添了点酒,“王大叔说那边的溪谷冻住了,冰面能走人,底下的鱼冻得发硬,捞上来烤着吃最香。”

“虎娃肯定想去,”沈清辞笑着说,“他昨天还念叨,说冬天的鱼比夏天的肥。”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针线篮里拿出双棉袜,“给你做的,用李婶送的新棉花填的,比上次那双厚。”

棉袜是藏青色的,袜口绣着圈浅灰的云纹,针脚比以往细密了许多。萧玦接过来,指尖捏着袜口的云纹,忽然红了眼眶——他娘在世时,也总在雪夜给他做棉袜,针脚也是这样,带着点歪歪扭扭的认真。

“怎么了?”沈清辞见他发愣,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

“没什么,”萧玦把棉袜揣进怀里,贴在胸口焐着,“就是觉得……这袜子比镇上买的暖和。”

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了,只剩炭火温着。萧玦往火里添了块松木,火星子跳起来,照亮两人交叠在桌上的手。沈清辞忽然想起傍晚虎娃说的话,他说“萧大哥看你的眼神,像我爹看我娘藏酒时的样子,又馋又怕碰坏了”,当时她只当童言,此刻却觉得,这雪夜的酒,这檐下的灯,这身边的人,确实像坛酿了多年的酒,让人舍不得快饮,只想慢慢品。

雪停时,月色从云缝里钻出来,给院子铺了层银霜。萧玦送沈清辞去西厢房,两人踩着雪印慢慢走,鞋底的积雪“咯吱”响,像在为这夜伴奏。

“晚安。”沈清辞站在门口,围巾滑落肩头,露出颈间淡淡的红痕。

萧玦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摸出颗蜜饯,塞到她手里:“含着睡,梦里都是甜的。”

回到东厢房时,萧玦摸出怀里的棉袜,借着月光看上面的云纹,忽然觉得这雪夜漫长又短暂。窗外的蜡梅香漫进来,混着残留的酒香,把他的梦都染得甜甜的——梦里有温好的酒,有灯下的人,还有双绣着云纹的棉袜,把寒冬都织成了暖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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