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簪花游街 vs 静水深流

第42章:簪花游街 vs 静水深流

许南瑾高中探花、御前陈情的事迹,早已由官府的塘报和往来商旅的口耳相传,添油加醋地渲染成了清河镇乃至整个江南道脍炙人口的传奇。如今正主荣归,所带来的轰动效应,远超乎想象。

沐家那扇原本清静甚至一度因沐雨棠被禁足而显得沉闷的大门,如今几乎要被络绎不绝的车马与访客踏破。县令大人亲自率领县衙属官,带着丰厚的贺仪登门,言辞间尽是褒奖与笼络;本地有头有脸的乡绅富户,更是争先恐后地递帖求见,仿佛能与这位新科探花、未来的朝堂新贵攀上一丝半点的交情,便是无上的荣光;甚至连邻近州府的官员,也派人快马送来贺帖与礼物。

一时间,沐家门前车水马龙,仆役们迎来送往,忙得脚不沾地。厅堂之内,终日茶香氤氲,高谈阔论与恭维奉承之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想一睹探花郎的风采,更想从这位天子门生的言谈举止中,窥探些许京华风云与未来仕途的动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盛名与喧嚣,许南瑾却表现得异乎寻常的谦和与冷静。他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举止得体,谈吐清雅,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倨傲。对于众人的赞誉,他只谦称“陛下隆恩,侥幸得中”;对于那些或明或暗的攀附与打探,他或巧妙转移话题,或只以“初入仕途,尚需学习”含糊带过。他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浅笑,但那笑意之下,却是一种历经风波后的疏离与清醒。这官场应酬的虚浮,与他记忆中京城那些更高级别的宴会何其相似,都带着一种目的明确的、令人疲惫的表演性质。

每当好不容易送走一波访客,获得片刻喘息之机,他便会寻个借口,悄然踱向后院。

后院那株老棠梨树下,仿佛成了隔绝外界纷扰的净土。沐雨棠通常会在这里等他,有时是捧着一卷书,有时是摆弄着她那些酿酒的家什,更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枝头日渐饱满的花苞出神。

许南瑾走到她身边,并不需要多说什么,只是撩袍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方才在前厅绷紧的神经,便自然而然地松弛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春日花草的清新气息,以及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草香与墨香。

“方才……又是哪几位大人?”沐雨棠有时会轻声问一句,递过一盏温热的清茶。

许南瑾接过,指尖触及她微凉的指尖,心头便是一暖。他会简略地说上几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无非是那些场面话。”他看着她沉静的侧脸,觉得那些喧嚣浮躁,在她这方静谧天地里,都被涤荡干净了。

他们更多时候是沉默的。并肩坐在树下,看阳光透过嫩绿的新叶,在地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光影;听微风拂过树梢,带来远处隐约的鸟鸣。偶尔,目光交汇,相视一笑,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也会细细诉说别后种种。许南瑾会避开那些惊心动魄的朝堂争斗,只拣些京城风物、旅途见闻说来,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出了一趟远门。而沐雨棠则会说起他离开后,镇上的变化,说起自己学酿酒时的失败与趣事,说起那场突如其来的“娃娃亲”风波,语气亦是云淡风轻,那些曾经的痛苦与挣扎,已被她内化为成长的一部分。

没有刻骨的倾诉,没有激动的情感宣泄,只有这种细水长流般的分享与陪伴。正是在这看似平淡的絮语与静谧的相守中,因分离而一度产生的细微生疏感被悄然抹去,两颗饱经磨难的心,贴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近。

前厅的喧嚣,是世俗认可的“簪花游街”般的荣耀;而后院的静谧,则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静水深流”。

他深知,那浮华的喧嚣终将散去,唯有眼前这方静谧,和树下这个人,才是他真正渴望并愿意守护的永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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