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雪刃梅殇

静思苑的雪比别处落得更密，窗棂上积着一层薄白，映得南汐的侧脸愈发清癯。她望着窗外飞雪，指尖攥得发白，听见脚步声逼近时，也未曾回头。

“你既不肯说，便不必说了。”萧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他原以为南汐总会顾念旧情，却不想她竟始终护着白扶疏——那个毁了他诸多布局，还连累他心绪不宁的女子。见南汐依旧沉默，萧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褪去，“那便由我来除了这心腹大患。”

南汐抬眸，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要杀她，先杀我。”

“你！”萧策气得胸口起伏，他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女子，忽然觉得十年前那个在雪夜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离自己越来越远，“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了？”

“我欠她的，也欠那些枉死的人。”南汐站起身，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萧策，收手吧。”

萧策冷笑一声，转身便走：“好，你不肯帮我，我自己来。”

他的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南汐望着那扇关上的门，缓缓握紧了短刃——她知道，萧策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

三日后，白扶疏在城郊一处废弃的驿站查找柳承宗旧部的线索。岁华枯的毒性又开始发作，她扶着墙，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鬓发。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萧策一身玄衣，手持银枪，站在了门口。

“白扶疏，你的死期到了。”银枪直指她的胸口，枪尖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白扶疏强撑着站直身体，拔出弦清剑：“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能不能如愿。”

可毒性让她四肢发软，剑都快握不住。萧策的枪招狠辣，招招致命，她只能勉强躲闪，很快便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剑光直刺而来，快得让人避无可避。白扶疏只觉心口一紧，暗叫不好，却因身体僵硬，根本无法闪躲。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素白身影猛地扑了过来，挡在她身前。

“噗嗤——”

长剑穿透皮肉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白扶疏目瞪口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竟是南汐。鲜血从南汐的胸口涌出，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裙，也溅在了白扶疏的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瞬间回神。

“南汐！”白扶疏失声惊呼，伸手便想抱住她，却被一股蛮力推开。

萧策眼中满是震惊与慌乱，他猛地抽出长剑，将摇摇欲坠的南汐揽入怀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南汐，你为何如此！？”

“南汐，撑住！我带你去找太医！”萧策的声音发颤，抱着她的手在抖，直接离开驿站。

南汐靠在他怀里，呼吸越来越微弱，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萧策……”

“别说了…别说了…”萧策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她冰冷的脸上，“你撑着，我还有话没跟你说！我……”

南汐的眼睛慢慢闭上，最后看他的眼神里，带着释然，也带着一丝未说出口的温柔。她的手从萧策的衣襟上滑落，再也没了动静。

“南汐？南汐！”萧策拼命摇晃着她，可怀里的人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南汐！”他嘶吼出声，声音凄厉，却再也换不回那双眼睛。

窗外的雪还在下，静思苑的腊梅落了一地，像极了那年大雪里，他抱出来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以最惨烈的方式。

雪越下越大，落进萧策的领口，冷得他骨髓都在发颤。他抱着南汐冰冷的身体，站在空荡荡的旧宅里，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

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那些被怒火掩盖的牵挂，终究随着南汐的死，成了永远的遗憾。他的所有算计，输掉了那个唯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人。

南汐不该这样，不止这样，却只能这样。

白扶疏站在府外，望着人，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想过，南汐竟会为她付出性命，而萧策眼中的绝望与痛苦，也让她明白，这场恩怨纠葛，终究没有真正的赢家。

风雪弥漫，一片死寂，只留下无尽的遗憾，在寒风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