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暗卫倒戈
亥时末，回春医馆后巷的暗门被叩响。
三长一短，是东宫暗卫营的紧急暗号。
林伯戒备地打开门，见冷轩一身黑色劲装，未带任何兵刃，单膝跪在门外："我要见苏姑娘。"
"姑娘已歇下。"林伯挡住门，声音冷硬。
"事关她明日性命。"冷轩抬头，眼神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废太子要在藏书阁设伏，用迷心蛊控制她。若她不去，便要强掳。"
林伯瞳孔一缩，正欲回绝，苏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让他进来。"
后堂密室，烛火幽微。
冷轩踏入时，苏微正坐在紫檀案几后，素白医袍外罩着一件深灰披风，脸色苍白如纸，那是万蛊之王休眠后气血两亏的征兆。但她眼神却亮得可怕，像两柄淬毒的刃。
"冷大人深夜造访，不怕殿下起疑？"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冷轩没答，反而从怀中取出一只传讯蛊罐，罐中装着一只死蛊——正是那日在藏书阁，被苏微震死的听心蛊。
"姑娘明知我在试探，却留我性命。"他单膝跪地，"为何？"
"因为你还有用。"苏微直言不讳，"你今日不来，明日便是个死棋。你来了，便是活子。"
她指尖在案几上轻叩，发出"笃笃"的节律："说吧，废太子给你什么命令？"
冷轩沉默半晌，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是废太子萧瑾的手令，上面用血写着："辰时三刻，引苏微入藏书阁，启动迷心阵。事成，升你为东宫副统领；事败，提头来见。"
他将手令推到苏微面前："殿下不知，我已查清了姑娘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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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死寂。
苏微没看手令，只盯着冷轩的眼睛："查清了什么？"
"姑娘之母，乃沈氏公主沈眉。姑娘是沈氏遗孤，体内有万蛊之王。"冷轩一字一顿，"姑娘入东宫，不是为治病，是为复仇。"
他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平稳，但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攥得死紧。
苏微没否认，反而笑了："既然知道，为何还不拿下我，去向你的殿下邀功？"
"因为殿下不会信。"冷轩抬头，目光复杂，"殿下若知你是沈氏女，他会……"
他没说下去，但苏微明白——萧珩之会陷入两难。杀她，等于自断解药；留她，等于养虎为患。
"所以你来，是想与我做交易？"苏微指尖挑起那只死蛊，"用废太子的命，换你的前程？"
"不。"冷轩摇头，"我来，是想问姑娘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姑娘救殿下时，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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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没立刻回答。
她起身，从药柜中取出一枚丹药，丹药呈暗红色，散发着腥甜气息。
"这是抑蛊丹。"她将丹药放在案几上，"服下它，迷心蛊反噬时，你不会受伤。"
冷轩没动，只盯着她："姑娘不信我？"
"我不信任何人。"苏微直言，"但你需要这枚丹药，才能完成废太子的任务，不被识破。而我，需要你在阵中，反戈一击。"
她将丹药推到他面前："服下它，我便信你三分。"
冷轩看着那枚丹，犹豫不过半息，便接过吞下。
丹药入喉，一股灼热感从丹田升起，他能感受到体内被种下的"忠心蛊"（东宫暗卫营标配）被暂时压制。
"现在，姑娘可信我了？"他问。
"信了四分。"苏微坐回主位，"剩下的六分，要看你明日如何表现。"
她取出藏书阁的地图，指尖点在丙字架："废太子的迷心阵，设在何处？"
"阵眼在丙字架第七卷。"冷轩答，"那是沈氏秘档所在，姑娘必会触碰。阵法启动时，会释放三百只迷心蛊，随书页翻飞，钻入人体。中蛊者会神智错乱，说出心中最深的秘密。"
他说到"秘密"二字时，眼神闪了闪。
苏微捕捉到了："你想知道我的秘密？"
"不。"冷轩垂眸，"我想知道殿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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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明白了。
冷轩效忠萧珩之，但他也想知道，殿下对苏微的"在意"，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明日辰时，你照常引我入阵。"苏微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但阵法启动前，我会让阿福率十二名蛊术弟子，扮成东宫杂役，提前潜入藏书阁。他们会在东南西北四角，布下万蛊阵。"
她顿了顿，补充："万蛊阵一旦启动，所有低阶蛊虫会瞬间僵死。废太子的三百只迷心蛊，会变成三百具尸体。"
"然后呢？"冷轩问。
"然后，你假装被迷心蛊控制，剑指我咽喉。"苏微说得云淡风轻，"但在剑尖离我一寸时，转向，刺入废太子死士头领的心脏。"
她递给他一枚令牌："那是废太子暗卫的'瑾'字令，你杀死头领后，将令牌塞入他怀中。东宫追查时，便会认定是废太子杀人灭口，内讧所致。"
冷轩接过令牌，指尖冰凉。
"姑娘好算计。"他低声道，"一石三鸟：破迷心阵，杀废太子死士，嫁祸废太子。"
"还有第四只鸟。"苏微眸光冷冽，"我要借你的手，让萧珩之相信，你对他的忠诚，比命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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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末，冷轩离开医馆。
他刚走，萧珩之的身影便出现在医馆对面的酒楼顶层。
他倚窗而立，玄色大氅将身形完全隐入夜色，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冷轩去见苏微，是他默许的。
他也想知道，自己这个最忠心的暗卫，在面对"沈氏遗孤"时，会作何选择。
"殿下，冷轩服下了抑蛊丹。"一名暗卫悄然出现，递上一只死蛊，"这是他从医馆带出的，蛊体内有抑蛊丹的残渣。"
萧珩之摩挲着死蛊，眼神晦暗不明："她给了冷轩抑蛊丹……是在保护他，还是在收买他？"
他想起苏微救他时的决绝，想起她昏迷中呢喃的"报仇"，想起她看韦氏时淬冰的眼神。
"殿下，明日藏书阁，是否按原计划？"暗卫问。
原计划，是让苏微入阵，试探她是否为沈氏女。若她真是，便当场擒下，取血解咒。
但此刻，萧珩之犹豫了。
"再等等。"他低声道，"孤想看看，她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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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密室，林伯不解地问："姑娘，为何信冷轩？他可是东宫的人。"
"我不是信他。"苏微服下补血丹药，脸色稍缓，"我是信人性。"
她摊开掌心，掌心躺着一枚与给冷轩一模一样的抑蛊丹。
"这枚丹药，并非单纯的抑蛊。"她轻声道，"我在其中，加了一味'牵心草'。服下后，三月内，服药者对下药者，会生出三分信赖，三分不忍。"
林伯大惊："姑娘这是……对他下了蛊？"
"不是蛊，是药。"苏微纠正，"他若真心投诚，这药会让他更坚定。他若假意，三月后药性消退，他也不会记得今日与我联手之事。"
她看向窗外夜色，眸光幽深："我需要一个在东宫的盟友。冷轩，是最好的棋子。"
窗外，月色如霜。
藏书阁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头静待猎物的兽。
而明日，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还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