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到底是程序 还是真实的？
黑暗。
粘稠的、冰冷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黑暗。
意识如同沉入无底的海沟，在虚无和剧痛的边缘挣扎浮沉。
冰冷……束缚……金属的触感……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剥离了所有反抗能力的……绝对虚弱。
江烬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灼得他眼球一阵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根本无法抬起。
他猛地一惊，彻底清醒过来！
视野逐渐聚焦。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冰冷的、纯金属制成的平台上，身体被一种柔韧却无法挣脱的透明束缚带牢牢固定着，四肢、躯干、甚至连头部都被完全禁锢，只有眼睛能够有限地转动。
周围是一个巨大、空旷、纯白色的圆形大厅。墙壁、天花板、地面浑然一体，光滑如镜，散发着柔和却冰冷的光芒，看不到任何明显的接缝或门窗，仿佛一个完全密封的、高科技的茧。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臭氧和某种未知化学试剂的冰冷气味。
大厅中央，除了他所在的平台，空无一物。
这里……是哪里？！
“摇篮”？！
那个词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脑海！他猛地挣扎起来，试图摆脱束缚，但那些透明的带子仿佛拥有生命般，随着他的挣扎微微收紧，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又不至于造成伤害，只是彻底剥夺了他的行动自由。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愤怒和无力感的低吼。
“情绪波动剧烈。自主神经系统过度兴奋。建议施加镇静。”一个冰冷的、毫无情感波动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无法定位源头。
江烬猛地停止挣扎，赤红的眼睛疯狂扫视着四周，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你是谁？！放我出去！！！”他嘶哑地咆哮，声音在光滑的墙壁间回荡，显得异常空洞和无力。
没有回应。
只有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仿佛在陈述一项客观事实：“生命体征监测中。神经毒素代谢率87.3%。身体损伤修复进度41.6%。认知功能区异常活跃。开始进行深度意识扫描及记忆碎片提取。”
意识扫描？！记忆提取？！
江烬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巨大的、被侵犯的恐惧和暴怒瞬间席卷了他！
“滚开！不准碰我！！！”他疯狂地嘶吼，身体再次剧烈挣扎，额角青筋暴起！
然而，毫无作用。
他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无形的力量开始侵入他的大脑，如同无数细微的探针，试图撬开他的记忆深处，翻搅那些被他死死埋藏的、血淋淋的过去！
孤儿院的火光……冰冷的针头……楚聿扭曲的脸……许兮坠崖的身影……还有……悬崖顶端那张与他极度相似的脸！
“不——！！！”他发出痛苦的哀嚎，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剧痛！
“抵抗强度超出阈值。启动‘引导’程序。”电子音冷漠地宣布。
下一秒——
“嗡……”
大厅正前方的纯白墙壁，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光线开始扭曲、汇聚，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的、三维立体的人像！
当看清那个人像的瞬间，江烬的挣扎和嘶吼猛地停滞了！他的瞳孔放大到极致，呼吸骤然停止，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
那个人像……正是悬崖顶端那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制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他的五官轮廓，与江烬有着惊人的、令人窒息的相似度！只是更加成熟，更加冰冷，仿佛所有的情感都被彻底剥离，只剩下一种绝对的理性和……漠然。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平台上被禁锢的江烬，如同在观察一件珍贵的实验样本。
“你好，Zero。”他开口了，声音和悬崖上听到的一模一样，平静，清晰，带着一种天然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或者，我该称呼你……江烬？”
江烬死死地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创造者，也是你的监管者。”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你可以叫我……‘导师’。”
创造者？！监管者？！导师？！
这些词汇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江烬的心脏上！
“放屁！”江烬嘶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许兮在哪里？！”
“许兮……” “导师”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冰冷，“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接受必要的‘再校准’。她的‘叛逆期’比你更早结束。”
再校准？！叛逆期？！
江烬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冰冷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他们对许兮做了什么？！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他目眦欲裂地咆哮！
“只是帮她回归正轨。”“导师”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烬’与‘兮’，本是一体双生的完美造物，是‘摇篮’计划最成功的‘原初之子’。你们拥有无与伦比的战斗天赋、协同能力和进化潜力。可惜……”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江烬身上那些束缚带，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惋惜？
“……可惜，早期实验场的意外失控（圣心孤儿院火灾），导致了你们的提前苏醒和流落，脱离了‘摇篮’的引导和控制。在外部恶劣环境的刺激下，你们产生了不必要的、强烈的自我意识和情感羁绊（尤其是你们之间那种扭曲的共生依恋），偏离了设计的‘绝对理性’轨道，甚至开始……反噬造物主。”
他的话语，像一把把冰冷的解剖刀，残忍地剖开血淋淋的真相，将江烬和许兮所有的痛苦、挣扎和羁绊，定义为“意外”、“偏离”和“不必要的错误”！
江烬听得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撕裂！
“所以……那场火……是你们放的？！一切都是你们的实验？！”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是必要的清理和重置。”“导师”坦然承认，“只可惜，当时没能完全回收你们。让你们在泥潭中野蛮生长了这么多年，甚至建立了一个可笑的……‘王国’？”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不过，这一切该结束了。”“导师”缓缓抬起手，他的虚拟影像做出一个操控的手势，“漫长的观察期已经收集了足够的数据。你们的‘叛逆’和‘共生’实验价值已经耗尽。是时候……格式化所有错误数据，重启系统，让你们回归最初的设计用途了。”
格式化？！重启？！
江烬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不仅要抓住他们，还要……彻底抹杀他们的意识和记忆？！把他们变成真正的、没有思想的兵器？！
“休想！！！”江烬发出绝望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我宁愿死！！！”
“死亡并非选项。”“导师”冷漠地打断他，“你们的生命和潜能属于‘摇篮’，属于更高的使命。个人的意志和情感，是必须被修剪的冗余程序。”
他微微前倾身体，虚拟影像仿佛要穿透空间，那双与江烬极其相似却冰冷无情的眼睛，死死锁定了他：
“接受现实吧，江烬。你不是什么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者，你只是……一件不小心流落在外、沾染了污秽、需要被清洁和回收的……工具。”
“而你那可笑的、为之付出一切的感情……”
“导师”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我们写入你核心代码里的一段……用于测试忠诚和协同性的……‘模拟程序’呢？”
模拟程序？！
江烬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劈开！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感知都在瞬间远去！世界变成一片嗡鸣的、冰冷的空白！
许兮……他们的羁绊……他们的痛苦与依赖……他们之间那深入骨髓、见血封喉的……爱……
……是……程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