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放了她
“样本‘烬’，序列编号：Zero。”
“欢迎……回家。”
平静得近乎温和的语调，透过冰冷的扩音设备，从悬崖顶端传来，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一切的漠然和……嘲弄。
这声音，穿透呼啸的山风，精准地砸入江烬的耳膜，也砸入他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Zero……序列编号……Zero？！
家？！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从江烬的头顶灌下，将他彻底冰封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僵硬得如同冰雕！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望向悬崖顶端那个为首的身影。
强光刺眼，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挺拔的轮廓，以及那双……仿佛洞穿一切、冰冷无情的眼睛。
陷阱……坐标是陷阱……求救信号是假的……许兮最后的警告……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凑成一个完整而残酷的真相！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为他精心编织的、天衣无缝的死亡陷阱！
从他收到那个求救信号开始，从他亡命奔袭开始，从他每一次挣扎、每一次绝望、每一次燃起希望开始……他所有的反应，所有的行动，甚至他此刻站在这片绝望河滩上的姿态……全部都在对方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他们利用了他对许兮最后的、不顾一切的牵挂，精准地操控了他的情感，将他一步步引到了这个绝地！
而他……竟然真的……像个傻子一样……心甘情愿地……踏了进来！！！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羞辱、愤怒、绝望和背叛感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的心脏！他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口鲜血再次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们到底是谁？！“仲裁庭”？！“执法者”？！还是……别的什么更可怕的存在？！
许兮呢？！许兮在哪里？！她还活着吗？！那个警告……是她拼死传出来的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无数的疑问和恐惧如同毒蛇般疯狂噬咬着他的神经，几乎要将他彻底逼疯！
悬崖顶端，那个为首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在欣赏着他此刻的痛苦和绝望。
“看来，你有很多疑问。”那个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在惋惜一件精美瓷器的破裂，“不必心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一切。包括……‘兮’的下落。”
听到“兮”的名字，江烬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嘶哑地咆哮：“她在哪？！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对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她比你……更早一步，回到了‘家’。正在接受……必要的‘安抚’和‘调整’。”
必要的安抚和调整？！
这些冰冷的、非人的词汇，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江烬的心脏！
他们抓住了许兮！他们正在对她做些什么？！
“混蛋！！！放了她！！！”江烬发出疯狂的怒吼，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向悬崖，但身体的重伤和脱力让他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冷静，Zero。”那个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抵抗是毫无意义的。看看你的周围。”
随着他的话音，悬崖两侧的山林阴影中，以及河滩上下游的乱石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数十个穿着全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全覆盖式战术面罩、手持造型奇特脉冲武器的“执法者”。他们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幽灵，冰冷的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江烬身上，形成了一个毫无死角的、绝杀的包围圈！
更远处的高空中，传来低沉的嗡鸣声，几架造型流畅、涂装隐形的武装旋翼机如同巨大的黑色蜻蜓，悄然出现，封锁了整个空域。
绝对的武力碾压！毫无逃脱的可能！
江烬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目光扫过这令人绝望的阵势，心脏一点点沉入无底的冰窖。
他输了。一败涂地。
从始至终，他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在别人精心布置的舞台上，上演着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可悲的独角戏。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血泪，所有的希望……都只是一个笑话。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和虚无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几乎要抽空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和污泥的、微微颤抖的双手。
就这样……结束了吗？
和许兮一起……沦为别人的实验品？工具？或者……被“调整”成失去自我的傀儡？
不……
绝不！！！
他猛地抬起头，眼底那片死寂的灰烬中，骤然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而执拗的火焰！
就算死！他也要撕下对方一块肉！也要知道……真相！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举起武器（他的枪早已在逃亡中丢失），而是指向悬崖顶端的那个身影，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最后的倔强：
“告诉我……到底……是谁？！”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悬崖顶端的身影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于他此刻的冷静（或者说，最后的疯狂）。
片刻后，那个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叙述一件平常事的语调：
“我们，是‘摇篮’。”
“而你，Zero，还有‘兮’……是我们最完美、却也最失败的……‘原初之子’。”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漫长的叛逆，回归正轨了。”
摇篮？！原初之子？！
这些陌生的、却带着某种宿命般沉重感的词汇，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江烬的心头！让他瞬间怔在原地！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
“咻——！”
一声极其细微的破空声从侧面袭来！
江烬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刺痛！
一枚微小的、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金属针剂，精准地没入了他的颈动脉！
强烈的麻痹感和眩晕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视野迅速模糊黑暗，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最后看到的，是悬崖顶端那个身影，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防护镜，露出了一张……
一张与他有着七八分相似、却更加年长、更加冰冷、仿佛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
中年男人的脸。
那双深邃的、毫无波澜的眼睛，正静静地、漠然地注视着他。
如同神明……俯视蝼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