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坠崖
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悬崖边，空气凝固如铁，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死寂。
楚聿僵立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地锁定在他的眉心，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的头颅彻底洞穿！他甚至能想象出对面山头上，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狙击手，扣在扳机上那稳定而冰冷的手指。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着他。
他不敢动，甚至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做出，生怕任何一丝细微的颤动，都会成为引爆死亡的导火索。他只能死死地盯着站在悬崖边缘、掌控着局面的许兮，眼神里充满了惊惧、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疯狂。
“许兮……”他试图开口，声音却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鸮’不会放过你们！‘仲裁庭’不会放过你们！你们这是在自取灭亡！”
许兮站在悬崖边，山风吹拂着她染血的黑发，露出冰冷而锐利的侧脸。她手中的引爆器红光依旧稳定地闪烁着，如同恶魔的眼睛。对于楚聿的威胁，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对面山头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辱骂和威胁都更让楚聿感到羞辱和恐慌！
“我们可以谈！”他急促地喘息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停下这一切！我可以帮你们！我知道‘鸮’的秘密！我知道怎么解除你们身上的‘枷锁’！我可以给你们自由！真正的自由！”
许兮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那目光里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平静。
“自由？”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从你把我们当成实验品，当成可以随意操控、销毁的兵器那一刻起……”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染血的山崖，扫过楚聿惊恐的脸，最后再次望向对面山头。
“……我们之间，就没有‘谈判’了。”
“只有……”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冰冷如刀：
“……审判。”
话音落下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如同死神的丧钟，猛然炸响！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但子弹，并没有射向楚聿的眉心！
而是精准地、狠狠地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炽热的气流瞬间灼焦了他的头发，带走了一小块头皮！鲜血瞬间涌出，顺着他的额角流淌下来！
“啊——！！！”楚聿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下一枪，是你的左膝。”许兮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如同在宣读既定的刑罚。
“不！不要！！”楚聿崩溃地嘶吼着，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我说！我什么都说！‘鸮’的创始人之一还在世！他就在国内！代号‘教授’！他一直通过我遥控S市的实验！孤儿院的火是他下令放的！‘烬兮’的计划是他亲自批准的！他想得到你们！他想……”
他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语无伦次，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名字。地址。”许兮打断他，声音依旧冰冷。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从来都是他单线联系我！地址……地址我只知道一个可能的地方！在北郊的‘清源疗养院’！最深处的VIP区！他可能在那里！我只能知道这么多！真的！放过我！放过我！！！”
楚聿涕泪交加，彻底失去了所有的风度和从容，像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许兮静静地看着他，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直到他再也说不出任何新的信息，只是瘫软在地，不住地哀求。
她缓缓抬起眼，再次望向对面山头。
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沉重的……决绝。她极其缓慢地、却异常清晰地点了一下头。
做出了最终的判决。
对面山头上。
江烬透过瞄准镜，将悬崖边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了楚聿的崩溃和哀求，听到了他吐露的惊人秘密，更看到了……许兮最后那个点头的动作。
以及，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沉重的痛苦和决绝。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明白她的意思。
楚聿必须死。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斩断过去，为了……保护那个刚刚得到的、关于“教授”的秘密。留下他，后患无穷。
这个选择，残酷，却必要。
江烬的指尖，轻轻抚过扳机。那冰冷的触感，仿佛直接连接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杀了楚聿，他们就能彻底摆脱“鸮”的阴影吗？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扣下扳机，他和许兮手上，将再次沾染上无法洗净的血腥。他们之间的距离，或许会被这道血痕，再次拉远。
但是……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目光透过瞄准镜，再次落在那個站在悬崖边、身影单薄却挺得笔直的女人身上。
看到了她苍白的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决绝。
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与他同出一源的、无法磨灭的黑暗和伤痕。
他们是一起的。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只能互相舔舐伤口，也只能……共同背负罪孽。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
呼吸，屏住。
十字准星，稳稳地定格在楚聿因为恐惧而扭曲的眉心。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压下最后一道阻力的瞬间——
异变陡生！！！
“咻——！！！”
一声极其细微、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并非来自他的枪口，而是来自侧面更高的天空！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色残影，以超越子弹的速度，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般，瞬间贯穿了楚聿的胸膛！
“噗——！”
楚聿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哀求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放大，写满了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个突然出现的、碗口大小的、前后通透的恐怖创口！
没有鲜血喷涌，只有边缘瞬间被高温碳化的焦黑痕迹！
下一秒！
“轰——！！！”
剧烈的爆炸从楚聿体内猛然发生！他的身体如同被充气的皮囊般瞬间膨胀、撕裂！血肉和内脏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喷射！强烈的冲击波将地面上的碎石和尘土猛地掀飞！
爆炸的火光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反应！
“不——！！！”
江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对着麦克风发出嘶哑的怒吼！
但已经太晚了！
爆炸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劈头盖脸地砸向就站在不远处的许兮！
“唔！”许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被巨大的气浪猛地掀飞，向后倒飞出去，直直坠向身后的万丈深渊！
她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瞬间被悬崖下的浓雾吞噬！
“许兮！！！！！！”
江烬目眦欲裂，心脏仿佛在瞬间被彻底捏碎！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从狙击点跃起，根本不顾暴露的危险，疯了一般朝着悬崖的方向冲去！
什么任务！什么狙击！什么隐藏！
全都失去了意义！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抓住她！不能让她掉下去！
然而，就在他冲出的瞬间——
“咻！咻！咻！”
更多那种诡异的、高速的黑色残影如同毒蜂般从高空俯冲而下！精准地射向他所在的观测站！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接连不断！整个观测站瞬间被火光和硝烟吞噬！水泥碎块和金属碎片四处飞溅！
江烬只来得及向侧面猛扑出去，狼狈地滚倒在地，炽热的气浪和冲击波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带来一阵灼痛！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向高空！
只见漆黑的夜空中，几个模糊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造型奇特的菱形飞行器正无声地悬浮着，机身下方闪烁着冰冷的蓝色幽光！
是它们！是它们发射了那种恐怖的攻击！瞬间灭口了楚聿！攻击了他！
“清理者……空中单位……”江烬的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一股冰冷的愤怒和杀意疯狂涌起！
但他根本顾不上它们！
他的目光死死盯向悬崖方向！许兮！许兮掉下去了！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冲向悬崖！
就在这时——
“嘀——嘀——嘀——”
他怀中那个许兮留给他的、用油布包裹的“私货”，突然发出了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
江烬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掏出那个小包。
油布自动展开，露出里面一个闪烁着红光的、极其精密的微型装置——根本不是武器，而是一个……信号追踪和紧急求救信标？！
几乎在信标发出的同时——
“嗡——！！！”
一阵低沉而巨大的引擎轰鸣声从下方的山谷黑暗中猛然传来！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利剑般撕裂夜幕，猛地打在了江烬所在的区域！
灯光来源，是一架突然从山谷中拔地而起、通体漆黑、造型极具攻击性的垂直起降武装直升机！机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那股冰冷的、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却让江烬瞬间寒毛倒竖！
直升机迅速悬停，舱门打开，一个穿着全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恶鬼面具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古怪的重型武器，冰冷的枪口，直接对准了倒在地上的江烬！
与此同时，江烬的加密耳机里，传来了一个经过严重变声处理、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电子音：
“样本‘烬’。立刻投降。接受回收。”
“重复。立刻投降。接受回收。”
“否则，格杀勿论。”
江烬半跪在地上，缓缓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空中那架充满威胁的直升机，又看向远处吞噬了许兮的深渊，最后目光落在手中那个不断发出警报的信标上……
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真相，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这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他和许兮的、彻头彻尾的……
死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