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重启
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和金属气息的空气，瞬间包裹了许兮，刺得她裸露的皮肤泛起细小的颗粒。通道内灯火通明，墙壁是光滑无缝的合金，地面光可鉴人，延伸向下方一片更加开阔、更加令人心悸的空间。低沉的仪器嗡鸣声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规律而冰冷，敲打着耳膜，也敲打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许兮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高跟鞋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孤寂的回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下颌线紧绷，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前方和两侧，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仿佛一头踏入未知猎场的母豹，即便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表面依旧维持着绝对的冷静和警惕。
楚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他的存在感如同附骨之疽，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极度不适的从容和压迫感。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泛着冷光的液压密封门。
楚聿越过她，将手中的青铜钥匙插入门旁一个不起眼的卡槽，又进行了虹膜和掌纹扫描。
“嘀——嗡——”
沉重的密封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门后的景象。
许兮的瞳孔骤然收缩！
门后，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如同未来实验室般的环形空间。穹顶极高，投下冰冷无影的灯光。四周墙壁布满了无数闪烁的指示灯和复杂的操作界面。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高强度玻璃围成的圆柱形隔离观察舱。
而隔离舱内——
江烬正被禁锢在一张冰冷的、充满各种管线接口和传感器贴片的金属椅上！
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导线和输液管，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双目紧闭，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手腕和脚踝被特制的金属镣铐牢牢锁在椅臂和椅腿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毫无防备的、任人宰割的脆弱姿态。
监测仪器屏幕上，他的脑电波和神经信号图正在剧烈地、不正常地波动着，如同沸腾的油锅。
几个穿着全封闭式白色防护服、戴着呼吸面罩的研究人员正围在隔离舱外的控制台前，忙碌地记录着数据，调整着参数，对许兮和楚聿的到来毫无反应，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眼前的景象，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许兮的心脏！瞬间将她强撑的冷静撕得粉碎！
“江烬！！！”她失声惊呼，下意识地就要冲向隔离舱！
楚聿却适时地侧身一步，看似随意地挡在了她的面前，脸上依旧带着那副令人作呕的、温和的假面。
“许小姐，请冷静。”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这只是必要的‘术后观察’和‘数据采集’阶段。为了确保‘核心样本’的稳定性和……数据的准确性。”
术后观察？！数据采集？！
许兮猛地转头，双目赤红地瞪向楚聿，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放开他！！”
楚聿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无视了她的暴怒，语气甚至带着一丝科研人员般的耐心和……狂热：
“只是帮他‘优化’了一下。移除了一些不必要的、影响性能的‘情感冗余’和‘道德枷锁’，强化了战斗本能和指令接收效率。”他的目光扫过隔离舱内昏迷的江烬，如同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不得不说，‘烬’的原始代码……真是令人惊叹的杀戮杰作。只是被一些无用的‘杂质’污染了。”
情感冗余……道德枷锁……
这些冰冷的、非人的词汇，像无数根冰锥，狠狠扎进许兮的大脑，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他们……他们洗掉了他的记忆？！抹杀了他的人性？！要把他变成一具纯粹的……杀戮机器？！
“畜生！！”许兮再也无法抑制，猛地拔出后腰的手枪，枪口死死抵住楚聿的额头！手指因为暴怒而剧烈颤抖，“立刻放开他！否则我打爆你的头！！”
面对近在咫尺的枪口，楚聿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杀了我，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他慢条斯理地道，甚至微微向前凑近，让枪口更紧地贴着自己的皮肤，“唤醒指令和最终权限，只有我知道。而且……”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周围那些依旧在忙碌的白大褂：“……你觉得，你能在这些人启动‘紧急销毁程序’前，带走他吗？”
许兮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环顾四周，那些白大褂依旧对这边的对峙毫无反应，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但他们手下的控制台，那些密密麻麻的按钮中，必然有着瞬间终结江烬生命的开关！
她握着枪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却无法扣下扳机。
投鼠忌器。她彻底被拿捏住了死穴！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从齿缝间挤出声音，充满了无力的愤怒和绝望。
楚聿轻轻抬手，用指尖缓缓推开了额前的枪管，姿态优雅得像是在拂开一片落叶。
“很简单，完成交易。”他微笑着，“你带来的‘钥匙’，我很满意。现在，该支付‘尾款’了。”
他走向旁边的总控制台，在键盘上快速输入了一长串指令。
隔离舱内，那些连接在江烬身上的管线和传感器缓缓收回，锁住他四肢的金属镣铐也“咔哒”一声弹开。
几乎同时，注射器的轻响传来，一管透明的药剂被推入了江烬的静脉。
江烬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睫剧烈颤抖着，似乎正艰难地从深沉的麻醉和控制中挣扎苏醒。
“江烬！”许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扑到隔离舱的玻璃壁上，焦急地呼唤着他。
江烬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 initially 充满了迷茫和虚弱，瞳孔有些涣散，似乎无法聚焦。他下意识地转动脖颈，目光茫然地扫过周围冰冷的仪器和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最后……落在了隔离舱外、紧贴着玻璃、满脸焦急和担忧的许兮脸上。
四目相对。
许兮的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熟悉的、属于“江烬”的痕迹。
下一秒——
江烬的瞳孔猛地收缩！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但那里面……没有惊喜，没有依赖，没有以往那种看到她时复杂却炽热的情感……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打量陌生猎物般的……审视和警惕？！
他甚至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防御和进攻起手式的细微动作！仿佛随时会暴起撕碎眼前的一切！
许兮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彻底冰封！
不……不可能……
“看来，‘优化’效果显著。”楚聿的声音在一旁悠然响起，带着令人齿冷的满意，“认知干扰成功清除，目标识别系统重启，敌我判定模块运行正常。虽然身体机能还需要时间恢复，但核心指令集响应已经非常敏锐了。”
他走到总控台前，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带着麦克风的指令器，对着隔离舱内的江烬，用一种平静无波的、带着特定频率的指令语调开口：
“样本‘烬’，指令确认：识别并清除……最高优先级威胁目标。”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了隔离舱外，脸色惨白、浑身冰冷的许兮。
“目标锁定——‘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