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我就够了
他是九妄，专勾阳寿已尽的自然死亡者，和顾烬川算是同事。
九妄看到朱来富的惨状，眉头微微皱起，“勾魂使不得对亡魂私自动刑，这是规矩。你一向最守规矩，今日怎么破例了？”
顾烬川收起手，勾魂索依然牢牢锁住朱来富。
“他作恶太多，没忍住。”
九妄拿起随身携带的勾魂册翻了翻，忽然笑了。
“的确是个该下地狱的主儿，刀山、沸海、拔舌三层地狱轮着来，最后还得投个畜生道，够他受的了。”
“他还得在人间滞留七七四十九天，唔……这下可有罪受了。一会走完流程我就离开，这四十九天就让他在这活受罪吧。”
凡人刚死时勾魂使会来一趟，用勾魂索在魂魄上留下幽冥印记。
一来确认魂魄的生死界限，二来记录魂魄的阳寿终结时间和生平善恶，同步登记在轮回簿上，为七七四十九天后的投胎提前做准备。
三来，是为了给已死之人和阳间家人留出时间告别。
但如果凡人魂魄离体的瞬间被邪术控制或带走，勾魂使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并赶到。
就像王大海胸前的那块邪乎的牌子，鬼知道那是什么破玩意，竟然连顾烬川的勾魂索都能挡住。
九妄合上册子看向顾烬川，眼中掠过一抹担忧，“烬川，你私自动刑，万一被判官知道肯定少不了责罚。上次你擅闯特殊阴域已经记过一次了，这次……”
“我知道。”
顾烬川打断他，手腕轻轻一震，勾魂索上的倒刺又往朱来富的魂体里深了几分。
九妄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值得吗？勾魂册上比他坏的多了去了，你总不能个个都动刑。”
顾烬川没说话，目光越过九妄，看向正在忙碌的孔令民，脑中浮现出苏灵羽红着眼眶的样子。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苏灵羽。
在朱来富说她是有娘生没爹养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慌张失措刺痛了顾烬川。
她愣在那，仿佛时间都静止了，想躲不知道往哪躲，想逃却被禁锢在原地。
朱来富，这是他应得的。
“走吧。”
顾烬川收回勾魂索，倒刺全部断裂，尽数留在朱来富的魂体中。
“回地府，我去向判官请罪。”
……
凌晨一点了，顾烬川推门进来时，苏灵羽正窝在被窝里，眼睛熬得通红，却盯着手机笑得开心。
“你回来啦！”
苏灵羽看到他激动的不行，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看，警方通告出来了！”
她把手机递到顾烬川面前，屏幕上是市公安局的官方通报。
“朱来富系突发性心源性猝死，排除他杀，相关言论不构成法律责任。”
“网友现在都炸锅了！”
苏灵羽兴奋的脸颊通红，眼睛亮如星辰，“他们都说你是神算子，还说我的符纸肯定是真的，后台都爆单了！顾烬川，咱们这回真发财了！”
顾烬川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触感细腻温热。
“你开心就好。”
苏灵羽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激得一愣，小脸微微发烫，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符纸还够吗？我看订单里好多人要护身符，别到时候断货了。”
顾烬川表情若有所思。
他向陈判官坦白了直播的事，还有对朱来富动刑的经过。
本以为会挨顿严厉的斥责，没想到陈判官只是敲了敲桌子，云淡风轻的让他下不为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判官听说苏灵羽卖地府特产时，竟让他多帮着点。
苏灵羽需要什么符纸、法器一类的，只要不是有定数的地府至宝，他可以直接去幽藏库拿，连报备都省了。
顾烬川很疑惑。
陈判官一向铁面无私，对凡人从不多管闲事，怎么这次会对苏灵羽格外开恩？
陈判官的解释冠冕堂皇——
“你说她能净化鬼魂执念，还拥有还原因果的能力，这对稳定人间阴阳秩序有好处，帮她就是帮地府省点事。”
顾烬川没听懂，但抓住了重点——符纸管够！
在苏灵羽期待的目光中，他很确定的点点头，“放心，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弄来。”
“耶，太好了！顾烬川你好伟大！”
苏灵羽欢呼一声，可兴奋劲儿没持续几秒又蔫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角。
顾烬川目光一凝，“怎么了？”
苏灵羽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却扯出一抹故作轻松的笑，“没什么，我只是……”
”唉，我只是想到了朱来富的话，有点难过。”
顾烬川眼神沉了沉，“别听他胡说。”
“他不是胡说。”
苏灵羽有点郁闷的耷拉着脸，“他说我什么都不会，是个骗子，其实……也不算错……”
她今天能赢，全靠顾烬川。
如果顾烬川不在身边，她恐怕会像个傻子一样被骂的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我连最基本的相面都不会，更别说看出谁杀人、谁阳寿尽了。”
苏灵羽顺手拉过一旁的抱枕，把脸搁在上面，声音闷闷的。
“今天他们信你，是因为朱来富死了。可下次呢？总不能每次都靠你预言杀人来证明符纸是真的吧？”
她越说越难受，想起朱来富那句有娘生没爹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抱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对不起，我失态了。”
苏灵羽赶紧擦眼泪，努力想露出笑脸，眼泪却越擦越多。
顾烬川心脏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
那不是魂元受损的疼痛，而是一种更陌生、更尖锐的感觉。
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密密麻麻的酸胀感蔓延开来。
他伸出手，笨拙的抱住苏灵羽，将她瘦小的上半身整个抱在怀里，紧紧抱着。
“你已经很厉害了。”
顾烬川的声音放得很轻，“你能看见各种各样的鬼，能看见我，还帮我收鬼提高业绩，有几个人能做到像你这样呢？”
她还能净化怨魂的执念，能看穿鬼气，甚至能还原因果现场。
但这些话顾烬川没说出口，怕吓到她。
这些能力已经超出凡人的范围了，根本解释不清，他也不知道苏灵羽为什么能做到。
苏灵羽闻着顾烬川身上淡淡的清冷气息，没什么味道，也没有男人特有的荷尔蒙气息，只有微弱的冷气，像冬天下过雪后的夜晚。
这应该是顾烬川第一次主动抱她吧？
又是跟谁学的？
苏灵羽心乱的一塌糊涂，但也没忘记正事，赶紧推开他，快速调整好心态。
“你能不能教我两招？”
顾烬川不假思索的摇摇头，“你有我就够了，凡人和鬼魂打交道很危险，犯不着。”
“那万一你不在我身边呢？”
苏灵羽振振有词，“就像你这次去勾朱来富的魂，一走就是一下午加一晚上，万一有脏东西趁这会功夫来欺负我怎么办？”
顾烬川微微垂眸。
说的也是。
自从认识苏灵羽后，二人几乎没分开过。
尤其是上次苏灵羽差点被邪术勾走魂魄后，顾烬川已经尽量减少离开她的次数了，就算真和她分开也会尽快赶回。
可他总有不在的时候。
他不可能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和苏灵羽待在一起。
“你教教我嘛~”
见硬的不行，苏灵羽就拉着顾烬川的袖子开始撒娇卖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