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里的太监小炮灰22
御书房内,龙涎香在空气中缓缓盘绕。
镇国将军傅宴身着朝服,风尘仆仆,笔直地跪在御前。边关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纹路,那双看惯沙场生死的眼睛此刻却带着一个父亲的忧虑。
“陛下,敌国骑兵近日频繁犯边,已有三处哨所遭袭。”傅宴声音洪亮,却刻意避开了御座旁站着的时乔,“臣恳请陛下准将军傅锦怀重返边关。敌国人惧他骁勇,有他在,可抵三万精兵。”
时乔那边传来细微的响动,齐凌澈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里,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
“傅将军可知,一月前锦怀回京途中遭遇的刺杀,至今尚未查明主谋?”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朕将他留在宫中,是为他的安危着想。”
傅宴抬起头,目光如炬:“傅家儿郎,生死皆在沙场。若因惧怕暗箭而龟缩宫中,岂不令三军将士寒心?”
“寒心?”齐凌澈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将军以为,朕是在囚禁他?”
殿内一时寂静。
齐凌澈站起身,缓步走下玉阶,明黄的衣摆扫过光洁的金砖。
“三个月前,锦怀在雁门关外以三千破两万,杀得敌国闻风丧胆。”他在傅宴面前站定,“这样的将才,朕岂会不知他的价值?”
时乔惊的又传来一声轻响,这次连傅宴都听得清清楚楚。老将军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正因如此,想取他性命的人太多了。”齐凌澈转身,声音低沉,“将军可知,那日刺客的箭上淬的是何毒?”
傅宴沉默。
“西域牵机。”皇帝轻轻吐出四个字,“见血封喉。”
傅宴的脸色终于变了。
齐凌澈的目光又一次飘向时乔,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
“朕不能失去这柄国之利刃。”他说得平静,眼底却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更不能失去……”齐凌澈沉默了一会又说:“不能让别人去吗?必须是傅锦怀吗?”时乔也默默的想:要是他表哥傅锦怀去边疆能不能把他也带上?他可不想一个人留在宫里对着齐凌澈那张凶凶的脸,他会吓死的……
齐凌澈后半句话消散在空气中,但傅宴听懂了。老将军深深叩首:“陛下爱才之心,臣感同身受。但边关危急,将士们需要主帅。更何况没人比臣子更了解敌国的情况,何况这次敌国比之前更加来势汹汹,唯有臣子去与之一战才有可能获胜。”
“朕知道了。”齐凌澈背过身,“三日后,朕会给你答复。”
傅宴告退后,御书房内只剩下齐凌澈与时乔两人。他静静站着,许久,才向着时乔方向开口:
“都听见了吗?你表哥三日后要去边疆抗敌。”
一个身着太监服的小少年缓步走出。时乔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那双怯怯的眼睛,此刻正盯着面前的帝王。
“陛下当真要我表哥去边疆吗?”时乔问。
齐凌澈没有回答,只是说:“你表哥傅锦怀左臂——那里,一道狰狞的伤疤隐藏在衣料之下。”
“那日若再偏一寸,射中的就是他的心脉。但是他为了边疆百姓硬生生的挺过来了。”
时乔忽然气笑了,带着歇斯底里的对齐凌澈说:“陛下究竟是舍不得这柄利剑,还是舍不得傅锦怀这个人?”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两人对视的身影。
齐凌澈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朕分不清。”
这句话,不知是说给时乔,还是说给他自己……
齐凌澈的目光从虚空收回,落在一旁垂首侍立、指尖却微微发颤的“小太监”时乔身上。齐凌澈自然没有错过少年在听到“傅锦怀”三个字时,那猛然抬起的、写满了恍惚与渴望的脸。
“你,”齐凌澈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像一块冰投入寂静的湖面,惊得时乔单薄的故作坚强的身体微微一抖,“回清凌宫去。”
时乔倏然抬头,那双总是漾着水光的眼眸此刻浸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猝然点燃的希冀。他终于可以回到他表哥那里了,不用再忍受齐凌澈了!到时候他就跟他表哥傅锦怀偷偷去边疆!ヾ(´∀`。ヾ)
“与你表哥,”齐凌澈的语调平稳无波,字句却清晰得残忍,“好好告个别。三日后,他就要去边疆了。”
“表……哥……”时乔喃喃道,声音轻得像一声呜咽。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现在是多么想见到傅锦怀,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谨慎,所有在齐凌澈这里受得委屈在这一刻都被对傅锦怀汹涌的思念冲垮。他想见傅锦怀,想到心都颤!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被拘束在这皇宫里!
时乔看着齐凌澈,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着急,仿佛只要齐凌澈一点头,他就会像归家的鸟一样飞去傅锦怀那里。
齐凌澈将他瞬息万变的神情尽收眼底——那恍惚,那震惊,那骤然燃烧的渴望,以及此刻全然投向别处的、滚烫的牵挂。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滞闷,悄然啃噬着帝王的心。齐凌澈厌恶这种被无视,更厌恶这牵挂的对象。
“还不去?”齐凌澈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也打断了时乔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恳切言辞,“别误了朕给你的恩典。”
时乔听见齐凌澈的话几乎是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快步退出了御书房。那背影,写满了逃离牢笼、奔赴渴望之地的决绝。齐凌澈想起时乔好像不认识宫里的路,他恨恨的想:就这么着急吗?他摆手叫来太监总管让他追上时乔把他送回清凌宫。
殿内重归寂静。
齐凌澈现在的心很乱,他刚才竟没有因为傅锦怀的即将离去而感到不舍,反而因为时乔的急切而感到了愤怒?
齐凌澈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时乔刚刚在的地方,仿佛还能看到那双因要去见他表哥傅锦怀而瞬间点亮眼眸。齐凌澈负在身后的手,指节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些。
傅锦怀……时乔……
年轻的帝王微微眯起了眼,深邃的眼底,情绪翻涌,晦暗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