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气急败坏

胡运华气得浑身发抖，万万没想到朱老八竟敢威胁自己。

这事一旦败露，他在村里的威望必将一落千丈。权衡再三，他只得强压怒火，拉着脸骑三轮车去找老蔫，朱老八也赶紧开车前往鱼塘。

“老蔫在家吗？”胡运华把门敲得砰砰响。

屋里的三姨夫一个激灵，不安地看向妻子。三姨不屑地撇嘴：“瞧你这点出息！听虎子的准没错，他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我知道，我知道。”三姨夫深吸两口气，心里依然打鼓——他面对的毕竟是一村之长，在村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谁啊？来了来了……原来是村长啊！有事您电话里说一声就行，怎么还亲自跑一趟？”老蔫挤出笑容，忙将人往院里请。

昨天卖了一车高价鱼，当时是痛快，可回来后就一宿没睡安稳。

“找你有点事。”胡运华背着手径直走进院子。

“哎哟，村长来啦！我给你们切西瓜去。”三姨从屋里走出来，神色如常，比紧张失措的丈夫镇定多了。

“什么事啊？”见妻子出来，老蔫心里踏实了些，明知故问。

“昨天从你这买的鱼没卖出去，想退给你。”胡运华瞥了三姨一眼，直接挑明来意。

“这个……”

“怎么？有问题？”胡运华眉头一挑，“商场买东西还有三天包退换呢！”

他不给老蔫说话的机会，一口气说完便摆摆手：“行了，朱老八已经把车开到鱼塘了，你赶紧跟我去清点。”

“胡村长，您也知道鱼离了水容易死，这都过了一晚上，放回塘里也活不成啊！”老蔫硬着头皮道，“再说了……谁知道那还是不是我的鱼？”

“老蔫，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掉包你的鱼不成？”胡运华肺都要气炸了。

“我……我……”面对胡运华长久以来的威势，老实巴交的三姨夫顿时慌了神，连李四虎交代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胡村长，您满世界打听打听，从塘里捞出来的鱼，有隔了一夜才来退的吗？”

“谁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您说没掉包，怎么证明？”

三姨夫紧张地看着李四虎，小声道：“虎子，这可咋办？”

李四虎一摆手，示意他别慌，笑眯眯地看向胡运华。

一见李四虎进院，胡运华心头火起：“我跟老蔫说话，你一个小辈插什么嘴？哼……一点规矩都不懂！”

“老蔫啊，我又不是头一回找你买鱼，以前退过吗？这次情况特殊，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以前是没退过，可以前也没卖过这么高的价啊！

不等老蔫开口，李四虎呵呵一笑：“三姨夫，既然胡村长亲自上门，乡里乡亲的，不退也不合适。”

胡运华一愣：这小子转性了？

可李四虎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跳脚骂娘。

“但鱼经不起折腾，来回换水必有死伤。”

“胡村长您德高望重，我三姨夫可以退，但您也不能让他吃亏不是？”

胡运华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点点头：“这样，昨天十五块收的，今天按十四块五退，一斤我补五毛钱。”

五百斤亏二百五，对胡运华来说，不过一顿酒钱。

“才五毛？不行不行……”不等李四虎说话，老蔫先摇起头。万一死上十几二十条，吃亏的还是他。再说，他大晚上顶着蚊虫叮咬，图的不就是那几块钱差价？钱都攥手里了，再让他吐出来，难！

“那你嫌少？”胡运华脖子一梗，那副“德高望重”的架势又端了出来。

李四虎见三姨夫慌得额头冒汗，知道他要坏事，赶紧挡在他身前：“胡村长，您是来退鱼还是来打架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卖两清。退是情分，不退是本分。”

别说，李四虎那股浑劲上来，胡运华也发怵。想起那晚被他用棍子戳的旧事，菊花一紧，两腿不自觉地夹紧。

“那你说亏多少合适？”胡运华喘着粗气道。

“五块钱一斤退，不能再多了。”

原本想让他退六块，可李四虎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尊敬他，他是村长；不尊敬，他屁都不是。况且，他也没干过几件让人尊敬的事，尽做些腌臜勾当。

胡运华瞪圆了眼，眸中几乎喷出火来：“老蔫，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李四虎的意思？说，你们是不是合伙算计我？”

到了这会儿，这位“全村第一聪明人”终于恍然大悟：搞不好这就是个套！

难怪昨天突然涨价，难怪老蔫说李四虎要两千斤鱼，还要赶在他们前头送进城。这种事，按说老蔫该瞒着，毕竟两家关系近，根本没必要告诉他。而且收鱼时，乡亲们非要他先垫钱……

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人，能有这心眼？

越琢磨越不对劲。这个套破绽不少，可他这位自诩“全村第一心眼多”的胡大村长，竟傻乎乎地钻了进去。

这已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尊严！胡运华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践踏。

“胡村长，您吃错药了吧？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别把别人想得跟您一样脏行吗？”李四虎不屑地盯着他，心里痛快无比。

“行，你们真行！”胡运华冷笑，“这鱼我不退了。老蔫，我限你天黑前把鱼塘腾出来，那是村集体的地，现在村里决定收回，不租给你了。”

既然明白是谁在给自己下套，他反而不急了，直接以权压人。

妈的，跟老子斗？看我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