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甜蜜蜜

(丈夫的视角,三月十日,夜)

抽屉合上的轻响,像叩在了心口上。

那枚丑得惊天动地的胸针,此刻正安安稳稳地躺在一堆严肃乏味的文件中间。丝绒盒子粗糙的质感似乎还留在指尖。

她刚才脸红扑扑地扑过来抢的样子,和多年前递给我这个盒子时,那双亮晶晶的、带着点忐忑和期待的眼睛,莫名重叠。

那时候的她,刚工作,拿到第一份微薄的薪水,兴奋得像只囤足了松果的小松鼠。把这玩意儿递给我时,语气献宝似的:“我觉得特别衬你!”

我当时什么感觉?愣是肯定的。这审美冲击力太强。然后是想笑,又有点……说不出的酸软。她就那么点钱,自己什么都没舍得买,逛了好几天,就为了给我挑个东西。

“很特别。”我当时大概是这么说的。干巴巴的三个字,藏起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后来这胸针就被我收起来了,太扎眼,戴不出去,但也从没想过扔。偶尔翻东西看到,会拿出来看一眼,那点酸软的感觉就又冒出来。

今天被她撞见,看她羞愤欲绝恨不得毁灭证据的样子,那点积年的、藏在深处的笑意终于压不住,破土而出。

逗她真有意思。耳朵红红,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说要扔掉。怎么可能。

这丑东西是个坐标。锚定了很久以前,那个还没被生活磨出那么多疲惫和沉默的我们。锚定了她那份笨拙又滚烫的、毫无保留的心意。

把它和那些冷冰冰的重要文件放在一起,一点也不违和。它甚至比那些东西更“重要”——它是我们开始的证据之一。

给她拨头发时,指尖碰到她温热的耳廓。她没躲,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空气好像变得有点粘稠,带着阳光晒过后的暖意,和一种……甜丝丝的味道。不是香水,不是糖果,是一种更隐约的,从心里渗出来的气味。

妈的,脑子里怎么会冒出“甜蜜蜜”这种词。腻歪得不像话。

但看着她又低下头,嘴角却悄悄弯起一点小小的弧度,那点腻歪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去他妈的成熟稳重,去他妈的深不可测。

偶尔把那个藏在文件堆最底层、会因为她一点小表情就耳朵发烫的自己放出来透透气,感觉……还不坏。

今晚不去书房了。

就待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

她转身去厨房倒水,背影看起来轻松了些,甚至有点…哼歌的调调?听不真切,但那股轻快劲儿,像羽毛一样搔刮着空气。

我靠在书房门框上,没动。目光落在那个紧闭的抽屉上。

心里那点陌生的、甜腻的情绪还在蔓延,像一杯没搅开的蜂蜜水,沉甸甸地坠在胃里,却暖得让人四肢发懒。这感觉太久违,甚至有点…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安放。

她端着水杯回来,看到我还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怎么了?”

灯光在她眼睛里折出细碎的光。我张了张嘴,那些惯常的、冷静自持的词句卡在喉咙里,一个也蹦不出来。最后只是抬手,用指节蹭了蹭鼻尖,有点干巴巴地开口:

“…那松饼,下次我少放点巧克力,火候…再试试。”

话说出口就想咬舌头。这说的什么屁话。笨拙得堪比那枚胸针。

她却笑了,不是之前那种不好意思的、憋着的笑,是眼睛弯起来,露出一点点牙齿的、很明亮的笑。

“好啊,”她说,声音也带着笑,“下次我帮你看着火。”

她从我身边走过,去客厅了。带起一阵极细微的风,有那么一丝甜味儿,不是松饼,是她的洗发水味道。

我站在原地,半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妈的。

好像在笑。

真他妈见鬼。

这种黏糊糊、软绵绵、让人有点无所适从却又该死的舒服的感觉。

大概,就是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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