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妻】春光乍泄

三月十日，周末，春光乍泄

日记本，春天好像真的钻进了家里的每个角落。

周末大扫除。我负责整理书房，他难得没有埋首电脑，而是挽起袖子，说要把阳台那堆过期杂志和旧物清掉。

阳光很好，透过玻璃门洒进来，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金色尘埃。

我正蹲在书架底层，擦拭积灰，忽然听见他在阳台那边“咦”了一声，然后是窸窸窣窣翻找的声音。

“怎么了？”我探头问。

他背对着我，手里似乎拿着个什么小盒子，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笑。

“你过来看。”他转过头，眼里带着一种我许久未见的、混合着促狭和怀念的光彩。

我好奇地走过去。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个巴掌大的、略显陈旧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不是什么珠宝，而是一枚……造型极其古怪的胸针。

银质的底托，上面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颜色俗艳的紫色塑料“宝石”，周围还一圈劣质的、亮闪闪的水钻。设计之大胆，审美之不羁，令人瞠目。

我愣了两秒，随即记忆像开闸的洪水，猛地涌上来。脸颊“唰”一下变得滚烫。

“这……这东西你怎么还留着！”我扑过去想抢，羞得几乎要跳脚。

他笑着把手举高，不让我够到。“怎么不能留？这可是某个人人生第一份工资，给我买的‘礼物’。”

是了。那是我刚工作第一个月，拿到微薄的薪水，兴奋又笨拙地想要给他买点什么。逛遍了商场，最后不知被哪个柜台销售忽悠，鬼迷心窍地买下了这枚惊世骇俗的胸针，还觉得特别“霸气”“衬他”。

当时他收到时是什么表情？好像也是愣了很久，然后非常郑重地收下了，还说“……很特别。”

后来这胸针就消失了。我以为他早就偷偷扔掉了。

“丑死了……快扔掉！”我捂着脸，不敢看那枚胸针，也不敢看他带笑的眼睛。年轻时干的蠢事被翻出来，简直公开处刑。

他却把胸针拿起来，对着阳光仔细端详，嘴角噙着笑。“我觉得挺好。”

“哪里好了！”我简直要尖叫，“这审美简直是灾难！”

他忽然把胸针递到我面前，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恶作剧般的认真：“要不，我现在戴上？陪你出去逛个超市？”

想象一下他穿着笔挺的衬衫，胸前别着这么个闪瞎人眼的紫色怪物，一本正经地走在生鲜区……

画面太美，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捶了他一下：“你敢！”

他也笑了，声音低沉愉悦，是那种很少见的、真正开怀的笑。阳光落在他眼角浅浅的纹路上，格外清晰。

他把那枚丑得可爱的胸针小心地放回盒子里，没有扔掉，而是拿着走进了书房。我跟着进去，看见他打开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那里面放的都是些他认为重要却不常翻动的文件。

他把那个小盒子，郑重地放了进去，和我们的房产证、护照、还有一些重要的合同文件躺在了一起。

然后他合上抽屉，转过身，看着我，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眼神却很温柔。

“那时候的你，”他顿了顿，声音放缓，“揣着那点钱，逛了好几天，就为了给我买点东西。”

他没再说下去。

但我懂了。

他珍藏的不是这枚胸针。

他珍藏的是那个刚毕业、揣着满腔笨拙爱意、审美糟糕却无比真诚的姑娘。

是那份“想要对他好”的、赤诚的心意。

岁月磨平了我们的棱角，也给我们之间刻下了深深的划痕。我们差点走散，甚至彼此伤害。

但总有一些东西，被埋藏在角落，像这枚丑丑的胸针，蒙着尘，却从未被真正丢弃。只等一个阳光好的日子，被重新翻找出来，擦拭干净，露出底下那份最初的、笨拙的、却闪着光的真心。

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抬手，把我额前一点扫落的碎发拨到耳后。指尖温暖。

窗外春光正好。

日记本，原来最深的惊喜，不是发现一个人有多完美。

而是发现，在经历了所有的不完美之后，他依然愿意珍藏你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