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
(他的视角,七月十日,深夜)
那杯咖啡,我练习了四遍。
糖和奶的比例,用量杯量的。真他妈荒谬。像在策划一场精确的爆破,目标是炸毁她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旖旎。
看着她喝下那口咖啡时眼底闪过的惊疑,一种冰冷的快意窜上来。对,就是这样。猜忌吧,不安吧。这才公平。
报备行程?更像是一种凌迟。我把自己的行踪切成碎片,一块一块摊开在她面前。看她垂着眼,睫毛颤抖地听着,像在忍受一种新型的酷刑。她是不是在脑子里对比另一个男人的时间表?这个念头像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
那盒马卡龙。我排了二十分钟队,听着周围情侣的嬉笑,胃里一阵阵恶心。我记得她很多年前说过喜欢,说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说“太甜了,算了”。现在,我偏要把它买回来,塞给她。用这份甜腻的“心意”,堵她的嘴,也恶心我自己。
我在用她或许渴望过的方式“爱”她。
多么讽刺。
过去我吝啬给予的,现在成了我惩罚她的刑具。
她看起来糟透了。眼下的乌青,强撑的镇定,还有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窥视的紧绷感。她瘦了些。那件旧睡裙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有一瞬间,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下,酸涩得差点让我演不下去。
我差点就想抓住她问: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还是那个人就那么好吗?
但不行。
不能问。问就输了。问就落入了乞求者的卑微境地。
我得继续演下去。演这个突然醒悟的、体贴入微的丈夫。用无尽的“好”,把她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让她在这份好里无所适从,让她每次想到那个男人,都被我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情”哽住喉咙。
这比发泄怒火难多了。也狠多了。
每一次故作平静的靠近,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去压制那把想要摧毁一切的怒火。
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怀旧,都是把过去的我们自己拿出来,一遍遍凌迟。
我看着她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罩里的蝴蝶,翅膀徒劳地扑腾,却找不到出口。
而我,就是那个制造玻璃罩的人。
冷静地,残忍地,看着。
我们都在赌。
赌谁先崩溃。
赌谁先撕下这温情脉脉的面纱。
窗外的闷雷滚过。
这场戏,还得演下去。
直到落幕。
或者,同归于尽。
我的妻子,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坦白呢?
不要让我对你更狠,你比我残忍。
-
你总是会被花花世界迷到眼睛,你的眼睛会被沙子蒙尘,你的水源在绝望的道德尽头等待着你,而你渴望着他。
是我对你不好吗?你曾经那么爱我。
这温情的坟墓是你为我建造的吗?你又何必如此在意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对你来说不重要是吗,我讨厌你的背叛,讨厌在你裙底下蛰伏栖息的野兽,不要让它吞噬你。
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的,回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