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被子
第八章 旗袍上的鸳鸯扣
入秋整理衣柜时,林夏翻出了那件月白旗袍。
针脚比上次又多了些,鸳鸯的翅膀已经绣完,只剩下最后一颗领口的盘扣没缝。她坐在地毯上,捏着丝线比划,却总觉得手势不对——明明梦里那人教得很清楚,醒后指尖却像生了锈。
“要不要帮忙?”陈默端着热牛奶走过来,看着她皱着眉的样子,忍不住笑。
林夏摇头,把旗袍凑到灯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好像有人在旁边递针,我才能绣得顺。”话音刚落,指尖的绣花针突然“嗒”地落在布料上,丝线顺着针脚自动缠了半圈,正好是梦里见过的针法。
她愣住了,抬头看向陈默,对方眼里也藏着惊讶——刚才明明没人碰针。空气里又飘来那缕淡得像错觉的胭脂香,这次却不冷,反而带着点暖意,像有人站在身后,轻轻按着她的手腕教她走线。
“继续试试?”陈默把牛奶递到她手里,声音放轻。
林夏深吸一口气,捏起针。这次指尖格外顺畅,丝线穿过布料时,连打结都比平时利落。她盯着旗袍上慢慢成型的盘扣,突然想起梦里的画面:穿旗袍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手里也捏着这样的盘扣,嘴里轻声念:“盘扣要留三分松,才不勒得慌……”
盘扣缝好的瞬间,胭脂香突然浓了些,又很快散了。林夏摸了摸领口的扣子,竟觉得比自己缝的还贴合,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下周论文颁奖礼,就穿这个吧。”陈默蹲下来,帮她把旗袍叠好,“肯定好看。”
林夏点头,心里却悄悄存了个念头——或许,那位“客人”从来没打算伤害她,只是想把没绣完的东西,陪她一起做完。
第九章 颁奖礼上的风
颁奖礼在市图书馆的礼堂举行,林夏穿着旗袍站在后台,手心有点出汗。领口的盘扣总往下滑,她刚想伸手去扣,一阵风突然从侧门吹进来,带着股熟悉的胭脂香。
风绕着她的领口转了圈,松动的盘扣“咔嗒”一声自己扣紧了,连垂在肩头的碎发都被轻轻拂到耳后。林夏猛地回头,侧门空荡荡的,只有落在地上的一片梧桐叶,像是被风特意带进来的。
“林夏,该你上台了!”工作人员在喊。
她攥着裙摆走上台,聚光灯打下来时,突然看到第一排的空位上,好像坐着个模糊的影子——穿月白旗袍,头发半黑半白,正对着她笑。眨眨眼,影子又没了,只剩陈默在台下朝她挥手,手里拿着她最喜欢的白玫瑰。
颁奖词念到“民国女性的情感与器物”时,林夏突然顿了顿,想起那床缂丝被,想起苏家旧宅的信纸,想起夜里帮她理针线的那股风。她对着话筒轻声补充:“有些遗憾或许不会消失,但会变成另一种样子,陪我们走下去。”
台下响起掌声时,她又闻到了那缕胭脂香。这次风从舞台侧面吹来,把她鬓边的碎发又拂了拂,像是在夸她讲得好。
第十章 老槐树下的信
颁奖礼结束后,林夏拉着陈默去了苏家旧宅。
院墙修好了些,老槐树还在,树下多了个石凳。她走到树前,突然想起张婆婆说的:“苏小姐出嫁前,总在这树下读信。”
“你等我一下。”林夏松开陈默的手,走到树后。那里竟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和当年装信纸的那个很像,只是更新些。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叠得整齐的纸,上面是用毛笔写的小楷,字迹软而有力:
“知君安好,余亦安心。鸳鸯绣完,便不叨扰。此身虽去,愿君岁岁有暖,年年无忧。”
没有署名,却没人比他们更清楚是谁写的。纸的角落沾着一根乌黑的发丝,发梢没有银光,像那人终于放下了所有执念,把白发染回了最初的颜色。
空气里的胭脂香最后浓了一次,像是有人在说“再见”,然后彻底散了,再也没回来过。
林夏把木盒抱在怀里,眼泪掉在纸上,却笑着说:“谢谢你啊,婉卿。”
陈默走过来,轻轻搂住她。老槐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得像一场不会醒的好梦。
第十一章 衣柜里的余温
后来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过奇怪的银发,也没有自动归位的被子。只是偶尔整理衣柜时,林夏会发现那件月白旗袍的领口,总比其他衣服更干净些,像有人定期帮她拂去灰尘。
有次陈默加班到深夜,回家时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林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攥着那张毛笔字,旁边放着刚温好的牛奶,杯沿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奶渍。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刚想把她抱回卧室,却看到沙发扶手上放着一枚小小的盘扣——不是旗袍上的,是用缂丝布料做的,针脚和当年那床被子上的一模一样。
盘扣下面压着张便签,是林夏的字迹:“今天整理旧物,发现这个,好像是有人帮我做的。陈默,你说她是不是真的走了?”
陈默拿起盘扣,指尖能感觉到布料上残留的细微暖意,像刚被人捏在手里捂过。他把便签放回原位,轻轻盖住林夏身上的毯子,心里有了答案——
那位民国来的“客人”确实走了,但她把没说完的话、没绣完的活,都变成了这些细碎的温暖,留在了他们的日子里。就像老槐树下的信里写的,她没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看着他们岁岁有暖,年年无忧。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旗袍的衣角上,鸳鸯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对真正的鸟儿,正展翅飞向有光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