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值功曹凡尘名仙阙惑
星台的烛火摇曳,将四值功曹的影子投在冰冷的玉壁上,像四尊被钉在天规里的石像。掌辰功曹(原崔钰)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那半截凡间墨条,墨香早已淡去,可他总觉得,那墨里还裹着长安驿馆的烟火气——那时他叫崔钰,不是“掌辰功曹”,张千会喊他“崔兄”,李万会递来刚温好的粗茶,刘洪会在他写《人间百事录》时,默默添一盏灯。
“真的不能再叫崔钰了吗?”掌日功曹(原张千)突然打破沉默,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星台外的风听去。他攥着袖口的旧布补丁,那是当年在潼关推车时磨破的,他偷偷缝了块驿馆的旧布,如今成了他藏在锦袍下的“罪证”——玉帝说要忘去凡尘,可这补丁上的针脚,每一针都记着“张千”是谁。
掌月功曹(原李万)垂眸看着案上的“辰光簿”,簿子上“掌月功曹”四个字工整冰冷,比他当年在凡间记客人丢发簪时的字迹,少了太多温度。“陛下说,名字就是职位,凡尘名是‘执念’。”他声音发涩,“可我们当年在人间,记《人间百事录》,帮客人寻物,赶车送粮草,不是为了抛了‘李万’这个名字来做仙的。”
掌时功曹(原刘洪)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迷茫:“以天规为重,抛了亲情友情……那我们上来做神,图什么?”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在另外三人心里。是啊,当年他们在人间,不过是四个打理驿馆的“四方客”,没求过仙,没炼过丹,只因记满了《人间百事录》,悟了“时与情”,才被文曲星君点化归位。那时他们以为,做神是能更好地护着人间的烟火,像当年送粮草救潼关将士那样,可如今,玉帝要他们忘凡尘、断情感,做个只认天规的“算筹”。
“以前是人时,没修为,没想着做神。”掌辰功曹(原崔钰)轻轻叹了口气,将墨条按在“辰光簿”的空白处,墨痕晕开,像一滴藏不住的泪,“那时崔钰、张千、李万、刘洪,不过是想把人间的故事记全,想让赶路的人喝口热汤,想让丢了东西的客人少些难过。我们以为,成了神,能让这些‘好’多些,没想到……”
他没说下去,可另外三人都懂。没想到神的世界里,“情”是罪,“凡尘名”是错,连他们当年引以为傲的“记人间事”,如今也成了“记仙佛错处”的差事。掌月功曹(原李万)想起当年老道士说“你们本就不是凡人,只是忘了来路”,现在他们找着了“来路”,却丢了“归途”——那归途不是天庭的星台,是长安的四方驿馆,是八仙桌上的粗茶,是《人间百事录》里的悲欢离合。
“以前是人时,没考虑过做神要断情。”掌日功曹(原张千)苦笑着摇头,“那时觉得,神仙该是护着人的,像戏文里说的,会帮穷人降雨,会救苦人脱离危难。可现在我们自己成了神,却连叫自己名字的权利都没有,连想记着人间的朋友都算‘犯禁’。”
掌时功曹(原刘洪)抬头望向凡间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像星星,比天庭的星辰暖得多。“若是神要无情,那做神还不如做人。”他轻声说,“当年在人间,我们没修为,却能帮人;现在有了仙骨,却只能守着天规,算着时辰,记着错处……这仙,当得没意思。”
烛火突然“噼啪”一声,烧断了灯芯。掌辰功曹(原崔钰)赶紧重新点燃,火光映在他脸上,竟有了几分凡人的怅然。他拿起狼毫,却没在“辰光簿”上写取经进度,而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崔钰、张千、李万、刘洪”——玉帝能禁他们在嘴上说,却禁不了他们在心里记。
星台的风更凉了,吹得“辰光簿”哗哗作响,像是在催促他们赶紧记完今日的差事。可四人都没动,只是望着凡间的方向,心里翻来覆去地想:若是早知道做神要忘尘断情,当年在长安,他们或许还会守着四方驿馆,就着粗茶,记着人间的故事,做四个普通的“四方客”,而不是如今这四个连自己名字都快不敢认的四值功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