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月,故人心——汉武与公主琙

长安的月色,总带着三分冷寂。自琙儿三十岁薨逝,那抹曾与朕并辔的身影便化作了史书里的墨迹,可这盛世的风,吹过未央宫的飞檐,依然带着她当年兴农桑时的暖意;漠北的风沙里,仿佛还能听见她领兵击退匈奴时的甲胄铿锵,那些被她“扒拉”到身边的女子,后来都成了朝堂上的星火,照亮着她为女子劈开的那条路。

朕常独自立于宣室,案头堆着她当年手拟的盐铁策,墨迹里还能触到她算缗时的利落;御书房的角落里,藏着她改良的农具图样,木柄上似乎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厚——她为朕赚下的钱帛,化作了打通西域的商路,那些被她拔高的工具,至今仍在农桑间流转。每当看到太仓充盈的粮谷,看到边塞传来的捷报,朕总会恍惚,仿佛她还在帐中翻检人才簿,笑着说“阿兄,够用了”。

可这天下,终究少了一半魂魄。

琙儿走后,朕愈发频繁地在深夜翻她的奏疏。那些关于兴农桑、利器械的条陈,字里行间都是她的影子:文能聚天下贤才,为朕罗织四海栋梁,让朝堂再无人才之虞;武能跨马定乾坤,替朕守着这万里河山,让匈奴再不敢南顾。她总说自己运气好,可这世间哪有凭空的运气,不过是她以子房之智、樊郦之勇,硬生生为自己挣来的潇洒。

当年她总爱跟在朕身后,在长安城的街巷里疯跑,说要为朕寻尽天下贤才。那时朕尚在微时,她便护着朕躲过多少明枪暗箭;待朕登临帝位,她又化作开疆拓土的利刃,为大汉劈开匈奴的铁幕,以女子之身扛鼎,让史书里多了“女将军”的传奇。她教出的女子,后来多入仕为官,为大汉添了半壁风华,连农桑器具的改良、盐铁专营的章法,都带着她当年的巧思——这天下,确如她所愿,为女子开出了一条路,可这条路的尽头,却再没有她的身影。

三十岁那年,她倒在朕面前时,朕第一次尝到了魂魄离体的滋味。她临终前还在絮絮嘱咐,要朕岁岁平安,可朕握着她渐冷的手,只知此后千秋万代,朕的半魂已随她入了黄土。

朕曾在史书上为她提笔:“吾妹刘琙,年三十薨。其智胜子房,其勇超樊郦。护朕于微时,辅朕于盛世。此后千秋,再无刘琙。朕之妹,朕之半魂也。” 落笔时,墨汁洇透了竹简,恍若她当年替朕赚来的那些钱帛,滚烫地落在朕的掌心——那是她用性命为朕铺就的盛世,朕唯有带着她的那份魂,守着这大汉江山,岁岁平安,如她临终所嘱。

只是每逢秋猎,望见雁阵掠过长空,朕总会勒住马缰。当年她率军击退匈奴时,曾勒马回望朕,笑说“阿兄,这天下,值得”。如今马背上的风,依旧裹挟着桑麻的气息,可身侧再无那个红袍将军,唯有朕一人,握着她留下的半魂,守着这千秋盛世,守着那句“此后经年,岁岁平安”。

长安的月光,总在秋夜格外清冽。朕常独自登上城楼,看万家灯火如她当年为朕挣来的繁星。那些被她“扒拉”到身边的女子,后来多成了朝堂砥柱,农桑器具的改良仍在惠及万民——她为女子开的路,早已成了江河,而朕,替她看着这江河奔涌,岁岁无虞。

只是这宫墙深处,再无龙凤呈祥。朕对着空出的半魂,道一声:琙儿,这盛世如你所愿,朕亦岁岁平安。

(本章完)

相关推荐